
阳春三月,门外的龙眼树已经是这样的葱茏,家乡一定是杜鹃遍野、桃花满山了。每年家乡的桃花开了的时候我都忍不住带着年幼的女儿踏青去。那桃红犹如天边的彩霞一样地娇媚,哦,不,有过之而无不及。
不过,就算是不到郊外去,也是可以看到桃花的。就在我家所在巷口的一座废弃了的园子里,有一株桃树每年都开花。那园子里堆满了各种各样的生活垃圾,就在这样狼藉遍地的被人遗忘的地方满树的桃花却开得别样的鲜艳,她顽强地生长着、伸展着、透着一种诡异的美。
每个路过的人见到了没有不说美的,只是脸上带着疑惑,怎么有株桃树长在这儿?也许是哪个小孩吐了桃核,无心插柳的吧。
想来这样污秽的地方是很少会有人去的。
路过这座废园的时候却经常看到有一个年轻的女人站在树下,仰面望着桃花,一脸的笑如痴如醉,一树的桃红映衬着她的脸让人想起“人面桃花相映红”这句诗来。
那是邻家疯了的的女孩阿秀,阿秀家原来很贫困,家里姐妹也多,她妈妈原本是想生个男孩的,世事难料,生了她之后因为发现又是个女孩就把她送给乡下的亲戚家去养,所以阿秀是在乡下长大的。就象书里写的“折花门前剧,绕床弄青梅。”阿秀与同村的一个男孩从小一起长大,相知然后相恋。农村的男女成婚得早,十八岁那年相约等桃花开了的时候就娶她过门。乡下的人除了逢年过节,很少刻意去记什么确切的日期,总是说等桃花开了,梨花开了,抑或油菜花开了就做什么,什么的。可是这男孩从小就有癫痫症,本来城里的医生说他已经好了的,有一次上山砍柴时,不知怎么的,癫痫突然发作,就死了。被人发现时在一棵桃树下,瞪着一双大大的眼,好象在看着什么,大家随着他的目光一看,树上开着几朵桃花。阿秀当时就疯了,指着桃花不停地笑啊笑的,却没有泪,一直都没有。
无独有偶,有一种“颠狂”唤作“桃花颠”的,多是相思成疾引起的。每年三月当桃花盛开了的时候,阿秀就会穿上大红大红的衣服,抹上大红大红的胭脂,再在鬓间插上一朵大红大红的花儿,满街地狂跑。后面总是跟着成群成群的孩子,谁能知她心中的苦啊,十年生死俩茫茫,不思量,自难忘。每次看她这样,我总是止不住流下泪来。生命到了这般田地,已经了无生趣,毫无意义。对于阿秀来说也只是一种煎熬。她的心早已是死了的,可上天为什么却要让她这样活着,等待那一年一度的桃花开落,等待那一次又一次痛彻心扉,撕心裂肺的不停地不停地召唤着的她的爱。
据说废园的桃树结的桃子是苦涩的,我想桃树也是有心的吧,她的心是苦的,她短暂的绚丽的青春就这样被埋葬在废墟之下了怎能不结出苦涩的果子来。
今年的桃花又开了,听上次妈妈在电话里说阿秀走了,这次又发作了,终于精疲力竭。我想这样对她来说是最好的结局吧。她终于摆脱了她在这世间一切的凄苦与她心爱的人一起长相厮守了。
我想或许,此刻,天堂的桃花开得正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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