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二,是父亲五七的日子。
春节后,我一直没有回去上班,因为亲戚们早就提醒过我五七是比较重要的。所以我提前向公司请了假,在老家准备给父亲上坟需要的一切物品,尽可能的准备周到周全,以慰藉父亲大人的在天之灵。
这天,哥嫂、姑妈们、堂姐们、叔叔婶婶、堂哥堂嫂等亲人们早早聚在一起,我们一共开五辆车,浩浩荡荡却心情仍然沉重的向墓地方向前进。
天空中雪花飘飘洒洒,时而密集,时而分散。伴随着呼呼的北风,肆意飘落着。
墓地比我想象的还要凄凉。那种凄凉仿佛能透过厚厚的冬衣,穿透脊背,让人在踏进墓地管理大门的一刹那就忍不住落泪。
一棵棵松柏,一块块墓碑,都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一个个传奇而又不尽人知的故事。
故事或曲折,或平淡,或悲,或喜,或伟大,或渺小,但无论如何,TA们的离去,都承载了多少亲人滂沱的眼泪和无尽的不舍。TA们的一生已交代于此地,交托于这茫茫的大平原。
我们准备的祭祀纸钱较多,风又比较大,只能一点点慢慢烧,我们呼叫着父亲,泪在各个亲人脸上和着不断飘落的雪花不听地滑落......
给父亲烧纸祭祀完毕,三姑妈说,"你们看纸灰是不是一个很清晰的十字架?"我们定睛一看,果真如此!
姑妈接着说,五七时,我已故的爷爷奶奶和其他祖辈们才知道我父亲去世呢。并且五七后,我父亲的灵魂才真在离开家。
我奶奶是虔诚的基督徒,在我们祭祀完毕,她在天国一定接见到了父亲,所以十字架非常清晰地呈现在我们面前。似乎也是告诉我们放心吧。
纸灰在北风中逐渐的零乱、分散开来,但是十字架却愈发的显而易见。
我在寒风中,盯着这不到两平方的地儿左右打量,思绪万千,不肯离去。最后,在婶婶的督促下,含泪离开......
在回程的路上,堂姐问我:
你在家这几天,有没有发现家里有什么动静,感觉俺二叔离开家没?
我被这一问,突然有点犯傻了,但是肯定的回答道:
没有什么异常,侄子、侄女有个小感冒吃点药也就都好了,一切都正常。我爸爸在世的时候,就担心自己去世时,孩子会害怕,所以他现在更不会不离家的。
回到家后,我把和堂姐的对话告诉母亲,并询问母亲是否发现有什么异样。母亲吞吞吐吐地说:"没发现什么"。但是母亲越是这样说,我就越觉得一定有什么。
于是,我坚持要母亲告诉我。
"我只告诉了你三婶,连你哥嫂我都没告诉,怕他们害怕。"
"我不害怕,你告诉我!"
"不告诉你,你上班,有时晚上一个人加班,会害怕!"
"我不害怕,你告诉我!"
"不告诉你,你有时出差,晚上一个人,会害怕!"
"我不害怕,我自己的亲爹,我有什么好怕的!"我几乎要吼叫出来。
这时,母亲才慢慢道来:
在你爸爸二七的晚上,大概十一点钟,房间内已经关灯,但是我躺在床上一直睡不着,只好睁开眼睛。
这时,房间里有非常响亮的声音,你爸爸的声音,和他健康时说话一样洪亮的声音,突然响起,"你起来呀!"
我看到你爸爸站在我床前,穿着他年轻时爱穿的蓝色迪卡上衣,连上衣的纽扣在黑夜里都清晰可见。我刚要仔细多看两眼,却突然不见了。
我问母亲,"你害怕了吗?"
母亲淡淡地说,"我一点点都没有害怕,你说奇怪不?"
我感觉奇怪,却也完全可以理解。
母亲胆小是出名的,这是父亲在生前最能照顾和体谅母亲的,也是他临去世前最担心的问题。所以父亲怎舍得惊吓母亲?他应该是来看望母亲的,看她一切是否安好!
我告诉母亲,如果是我,我肯定也一点不怕,因为这是自己最亲的人。
后来返回单位上班,有天晚上,我一个人加班到很晚。整层楼只有我一个人。如果是在以往,我应该会毛骨悚然。
但是那晚,我没有害怕。
我相信远在天堂的父亲会守护我们孤单和脆弱的心灵。会在我们害怕时,为我们的内心燃起一盏明亮的灯。
因为,我们心里清楚,自从那夜,父亲来过,我们就从此不再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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