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酒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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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冬这个名字取得特别随便。她奶奶说，因为她是在冬至出生的，所以叫周冬。她很庆幸那天没有下雨，不然她就要和周冬雨撞名了。

这撞衫撞鞋撞名，都是谁丑谁尴尬。

周冬还有一个哥哥，一个妹妹。哥哥叫周喜，妹妹叫周梦瑶。

瞧瞧，这两个名字取得比自己这个有寓意多了。

老二对于男生来说可能如命根子般重要，但在一个家里，就是个可有可无的存在。

当年计划生育抓得很严，妈妈把周冬塞到厂里一个未婚小姐姐那，几个月后，妈妈才想起自己落在别人家里的女儿，那时候她竟然又怀上了！

而且，顶着如此高压的计划生育政策，妈妈也坚持要把周梦瑶生下来。

几个月后，小妹妹如期而至。

周喜见到小妹妹的第一天，就十分预言家地说了：“长大肯定比周冬可爱。”

确实，周梦瑶基因好的不行，大眼睛高鼻梁小嘴巴，五官极其标致，要不是眉眼里有爸爸的感觉，不然他可能要磨刀霍霍向隔壁叔叔了。

因为周喜是男孩，所以成了老人家的心肝宝贝。

而周梦瑶靠着一张脸赢得了周家村村花的称号，风光无限。

周冬，周冬在哪呢？

-1-

周冬给妹妹在买早餐呢。

“老板，两个菜包，一份肠粉打包。”点完早餐，在等待的过程中背起今天的单词。

徐穆骑个自行车老远就看到周冬在早餐铺旁边背单词，突然起了玩心，于是加快速度，打算从背后吓一下她。

“嗨！早啊！”一巴掌拍到周冬肩上，声响大得引人侧目。

“徐穆......”

“呃，小的一时手重...”

“我日你大爷的！”周冬握拳，将体内的洪荒之力都凝聚在拳上，直挥向徐穆的肚子。

一击致命。

“你他妈来真的啊...”徐穆揉着肚子埋怨道，他的自行车已经被周冬牵去，任其宰割。

周冬没理他，她正在脑内盘算今天要完成的事，还要琢磨突发情况有何备选方案。她想要一切都尽可能在自己的预算之中，这会让她觉得很安全。

她正在想事情，但徐穆是个BB机，能说话绝对不会闭嘴：“哎，我听说那个高一校花是你妹妹？你妹跟你长得不像啊，你会不会是充话费送的？不然我实在想不通为什么差距会这么大，你能不能给透露透露.....”

于是他又挨了一拳。或许徐穆就是传说中的金鱼系男子，好了伤疤忘了疼的那种。

-2-

“周冬你好慢。”备受瞩目的高一校花在校门口抱着手臂抱怨。

周冬看了她一眼，把早餐递过去：“五块。”

“你”，周梦瑶气极，“你晚了五分钟！”

“有本事你吃饭堂去。”

周冬说完作势要走，徐穆很鸡贼地把她拉回去，“这位姐姐，您怎么能对自己的妹妹如此冷漠？”

然后转头对周梦瑶谄媚的笑，“你是周冬的妹妹吧，我是她同桌，经常跟她一块上学。以后你想吃啥可以跟我说，我给你带。”

周冬甩开拉着自己的手，嘲讽道：“呵呵，我妹你操心什么呢。”

周梦瑶在一旁看着好笑，“你是不是看不得别人对我好？”

“你还缺人对你好啊？”

“哎，这不是多多益善嘛，来，妹妹，加个微信呗~”徐穆在一旁熟练的插话，随之正大光明拿出手机打开自己的二维码。

周冬瞥了他一眼，“这位路人，您不觉得自己的胆子有点大吗？”

“如果我连这点勇气都没有，还算什么男人!”

她无语了，觉得跟这个奇葩多说两句都是浪费时间，还不如回教室多做两道题。

看周冬走了，周梦瑶自然也没有待在原地的意义，婉拒徐穆加微信的请求后也回自己教室了。

徐穆一进教室，就看到周冬端坐在座位上做自己的晨间练习。

他抽过周冬的笔，拿在手上转，“周冬，我们同桌这么多年，你怎么在妹妹面前一点面子都不给我！”

“......”

“算了，我们这么多年同桌情谊，不能让妹妹破坏它。”

“不过你妹妹是真漂亮啊，你们家的基因也很牛逼啊，年级第一的学霸脑子，校花级别的脸，啧啧。”

“周冬你数学写了吗，最后一题我算不出来，借你的来看看~”

“......"

周冬受不了这奇葩，夺过自己的笔，顺带往他手心扎下去。

瞬间一声哀嚎响彻在高三教学楼的上空，惊起一片飞鸟。

徐穆觉得周冬的性格真不好，太拧巴，有事都不说，动不动就对他暴力相向，要不是看她年级第一的脑子，抄作业正确率比较高，他早就申请换座位了。

过去周冬觉得谁坐旁边都无所谓，只要不影响自己学习就好，可最近徐穆频繁触及她的底线，她真的萌生了换座的念头。

周冬做着卷子，突然有点走神，她心想，长得好看真好啊，无论做什么都是最引人注目的那个。自己学习好又怎么样呢，在这个班上，每个人都有能力超越她。

虽然徐穆这个人看起来挺不正经，但画的一手好画，学校有什么艺术类活动大家第一个想到都是他。

自己除了成绩好，借作业借笔记比较好说话，好像也没什么特点了。

她想起之前看的一个电影，《杯酒人生》，男主角肆意评论梅洛“毫无个性”后，从此梅洛的种植面积减少，销量也下滑。

她后来查资料，看到梅洛被称为“红酒世界里的霞多丽”，“赤霞珠的温柔版”，明明有自己的名字，却因为个性不足而获得这样的称呼。

这不就是我吗？

那个“高三的年级第一”。

那个“校花的姐姐”。

-3-

离高考还有50天。

周冬学习更起劲了，但也养成了一种奇怪的习惯。

学习的高压力让她失眠，她开始偷爸爸的酒喝，后来养成了每晚一杯酒才能入睡的习惯。

周喜在外地上大学，周梦瑶住校，周冬成了家里最晚睡的那个，所以她才可以偷喝。

一杯也不多，从酒瓶里看不出区别，所以他们也没有怀疑，只是妈妈早上会问，周冬你晚上是不是饿了。

周冬：嗯，想找点吃的。

后来妈妈睡前会给周冬煮碗面，或者提醒她自己煮。

这种情况下，周冬开酒柜的动作也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结果还是被周梦瑶撞见了。

她当时从酒柜里拿出一瓶开过的酒，关上柜门的时候看到上面投射的画面，自己身后正站着一个白衣长发女，披头散发，脸色阴森，吓得她差点把手中的酒瓶摔了。

周梦瑶看她僵在原地，于是喊了她一声：“你不睡觉在这干嘛？你手上拿的是什么？”

现在周冬也理不清，在撞鬼和撞见周梦瑶之间，她更能接受哪一个？

她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你不是也没睡？这么晚了你又在干嘛？”

“我玩手机了。你呢？你在干什么？你在偷喝爸爸的酒？”

“关你什么事。”她很烦。

“你怎么了？你什么时候开始的？”

“你好烦啊！”她凶了周梦瑶。从小到大，平时就算对她爱答不理，但也没有凶过她。

“烦死了，反正我做了什么你们也不会在意吧。”

“周冬你在说什么...”

“没什么，你早点睡吧。”周冬把酒瓶放回酒柜，不再看周梦瑶。

今晚肯定是睡不着了。周冬躺在床上想。她不应该凶妹妹，梦瑶什么也没做错，自己未免太敏感了。

她翻个身，想着明天应该去找妹妹道歉。

第二天醒来，她发现周梦瑶在跟她置气，后来也一直躲着她。

周冬被她突如其来的冷战搞得很心累，干脆编辑了条信息道歉，再也不理这件事了。

-4-

离高考还有20天。

一个月前周梦瑶发现了自家姐姐的秘密，没想到对方恼羞成怒凶了自己。

周梦瑶是谁？在这个家里还没有人凶过她！

于是她生气了，再也不想理周冬了。

她本以为周冬会哄一下自己，或者是求她不要把秘密告诉爸妈，结果周冬发了条信息就打发了自己！

太过分了！

周梦瑶气极，从小到大谁不是宠着她，只有周冬，只有她，总是对自己这么冷漠！

她给周喜打电话，说周冬欺负她！

结果周喜让她别打扰周冬，周冬要考试了。

说到考试，周梦瑶更来气！

别人家的姐姐都会教妹妹念书，会在私下给妹妹补习，但周冬从来没理过她的学习，别人都叫她“第一名的妹妹”时，她都要在心里祈祷这个话题快跳过去。

她成绩平平，所以才“曲线救国”走了特长生这条路。

虽然特长生这条路会比传统的路线更适合自己，但她依旧对周冬没有教自己念书而耿耿于怀，尤其是进了同一所学校后，她居然还要假装不认识自己！

难道我就不配和第一名走在一起吗？

周梦瑶很生气，发愁的方式也和周冬一样，拿着笔不自觉地在纸上画。意识到这张纸是今晚的卷子，而老师不巧看到了她的“大作”，结局就是让她放学后去办公室再拿份新的，附带老师在线教导30分钟。

从办公室出来，周梦瑶觉得自己身心都衰老了十年。

高一教师的办公室离高三教学楼特别近，她纠结了一下，还是想去看看周冬。

你要知道，女孩子就是这样，不管爱恨，惦记在心的人一定会去看一眼。

高三的还有一节课，同样是老师和学生的教室，他们要显得压抑很多。抬不起头的脑袋，桌上堆得越来越高的书，黑板上永远都是密密麻麻记着知识点，高三，就是这样的吗？ 

周冬，是不是也很辛苦？ 

她走到了周冬的教室，尖子班的气氛要更加压抑，她看到周冬在认真听课，认真做卷子，她习惯下笔之前点一下试卷，算完一题后会长舒一口气。

周冬，很累吧。 

她不自觉就站在后门看了很久，看到教室有人认出她，然后告诉周冬，那一刻她有点紧张又期待，她想知道周冬听到自己的名字是什么样的表情。 

徐穆对周冬不知道说了什么，她转头看自己的时候，有点惊讶，然后皱了一下眉，接着是疑问的表情，没有得到她的回应，就捏着脖子转过头继续做题。 

整个过程周梦瑶都不敢呼吸，看到周冬这样的态度，她说不出来的生气。 

她离开的很急，如果她等一会就可以看到周冬转头看她站过的地方，表情是她从来没见过的关切。

-5-

离高考还有2天。

自从那次偷酒喝被周梦瑶看见，周冬就再也没有喝过酒了。所以她的睡眠一直很差，有时候上课都觉得要撑不下去了。

家里只有她，如果她想，她现在可以正大光明的去拿酒喝。

但这个念头很快就因为周梦瑶回来而放弃。

正好是周末，周梦瑶和同学出去玩刚回来，想起老妈嘱咐她让妹妹喝汤，她才很纠结的到客厅跟周梦瑶说。

“知道了，我还不饿，晚一点喝。”她好像玩的有点累。

周冬话送到了，也不管她喝不喝，转身回房继续写题。

写完一套卷子，她才觉得这个房子过分安静了，再想到妹妹回来时那种情况，有点担心。于是她起身，因为她房门正好对着客厅，于是一开门就看到周梦瑶瘫在沙发上，一动不动。

周冬慌了，赶紧过去确认她的情况。

“周梦瑶，梦瑶，小瑶，你是不是不舒服。”

没有反应。

周冬摇她，“你能听见我说话吗？小瑶！”

还是没有反应，于是她准备回房拿手机叫救护车，一起身就被周梦瑶抓住了手。

“你！”

“吓你的，我没事。”她有气无力地说道。

周冬一下子不知道该生气还是该高兴，警戒突然撤去，人也自然松懈下来。她跪在沙发旁，把头埋在自己的臂弯里，骂道：“你他妈，吓死我了...”

她曾恨过这个妹妹，恨她可以获得所有人的喜欢，恨她毫不费力就可以引人注目。

但刚刚那一刻她却特别慌，生怕周梦瑶有什么三长两短。

原来她可以这么紧张这个妹妹，原来，有多恨她，就有多爱她。

周梦瑶看自家姐姐装鸵鸟很久了，于是伸手去把她的头从臂弯里掏出来。

“你刚刚是不是很担心我？”她问道。

“......”说实在，周冬很不想被人捧着头说话，但对方期待的眼神仿佛要射穿自己，她才傲娇的说，“当然担心你，你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爸妈肯定要扒了我的皮。”

“怎么会，你还要考试呢。”

“我说，您能不能放开我的头？”周冬吐槽。

“哈哈哈，这可是年级第一的脑子啊。”说罢还揉了下周冬的脑袋才肯放过她。

周冬见她没什么事，打算继续看错题。她起身，跪的久了有点不支，差点磕到茶几。

“我回去看书，你有事就喊一声。”

“你好无情哦，明明刚刚不是这么叫我的。”

“......”周冬不理她，却很明显可以看到脖子红了。

周梦瑶玩了一天，累到不行才在沙发上睡着了，没想到周冬以为她出事了，这么紧张。

她从来没有看过周冬那样的表情，很紧张，很无助。

她想到这，从沙发上艰难起来，然后挪到周冬的床上。

“你干嘛？”周冬质问。

“监督你学习。”

“......”

“周冬加油，姐姐你是最棒的。”

听到这声姐姐，周冬心都颤了，手抖差点划破纸。

已经很久没听过她这么叫了。

-6-

离高考结束已有5天。

又是周末，又是家里只剩周冬和妹妹。

但这次她们不像以前那样在家形同路人，已经可以一起喝酒了。

是的，喝酒。

周梦瑶说因为周冬顺利度过痛苦的高三，还有一个光明的未来，于是要开一瓶酒庆祝庆祝。

周冬一开始不同意，结果看她信誓旦旦的保证没事，才任她胡来。

有时候，周冬觉得自己也是个很纵容的姐姐。果然，红颜祸水啊。

后来喝的时候，周冬觉得她还是未成年，于是开了罐可乐让她用高脚杯喝。

“喝吧，发挥一下你的想象力。想象一下自己置身于广阔的葡萄园中，有充足的日照，有葡萄的甜蜜，还有泥土的气息。”

“......”周梦瑶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周冬还有搞笑天赋呢？

酒过三巡，周冬有点醉了，周梦瑶喝可乐也上头。

“周冬，你以前是不是很不喜欢我？”

“是啊。”

周梦瑶没想到她这么直接就给了肯定的回答，有点沮丧。

但周冬很快就补了句：“但这也不影响我觉得你很可爱。”

听到这话，周梦瑶一下子就来了精神，“对啊！我明明这么可爱美丽又迷人，你干嘛不喜欢我！”

“以前不喜欢，现在喜欢行了吧。”

“那你因为什么而改变态度？”

因为我发现，自己没有理由去讨厌你。

因为你，成为了我学习好之外的优点。

这个世界上只有独一无二的你，所以这也是我独一无二的特征。

“嗯？干嘛不回答我。”

“我想想哈”，周梦瑶紧张得期待着，“也许我发现你的可爱美丽又迷人之处吧。”

“......”

太敷衍了，漂亮妹妹不开心。

“来，最后喝一杯你就去洗澡睡觉。”

“哼！”周梦瑶使劲碰了对方的杯，敲得巨响，“祝第一名的妹妹永远可爱美丽又迷人！”

听到这个自称，周冬怔了，许久才反应过来，但心中好像有什么东西一下子释怀了，让她仿佛重生。

“既然这样，那就祝校花的姐姐能一直做第一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