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半响,残阳暗淡,夜幕降临,流水镇的民居灯火幽幽闪亮起来,河边更加寂静了。
锦云望着夜色中,河里有不少小鱼儿跃出水面冒泡和吞食飞虫。她忽然好想变回一条小鱼,畅游水中,水里有爸爸妈妈,有邻居小伙伴,有温柔无限的丝滑凉水,只要有水的地方都能游过去,游到仙岛,游到无限大海。
可是自从惨烈的失去家园和父母到现在,有一年了,直到这一时刻,她才深深的知道,她回不到过去了,什么亲友温暖感情都没有了。
虽然她还和一年前一样,仍然是单纯天真,什么都不愿意去多想,然而现在又不得不逼着自己去想。一年前生活安逸快乐,什么都不用担忧,现在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担心,连什么在世上生活都不清楚。茫茫人海,竟然比无边大海还孤寂,孤寂得突然令她绝望,痛苦,生不如死。
“爸爸,妈妈,我想你们。”锦云不知何时,泪如雨下,千万思绪纷纷涌上心头,渐渐失声痛哭起来,像一只孤魂野鬼在幽静河边迷茫着。
她不知悲伤了多久,身边听到幽幽传来一个男子的平淡声音说:“夜晚了,回去吧。”
她抬头,挂着一脸泪水,凄楚望着他,仿佛刚刚知道有这个陌生男人的存在。
她听到他声音,才想起自己是被他带到河边来的,却忽然觉得他存在已经很久了,好像自己又和他认识很久很久了。
他不知何时站到锦云身边,正在皱眉望着她,右手直伸,递来一张丝绸手帕,没有关心,也没有好奇,仍然是一脸温和淡淡的表情,还夹着一丝淡定微笑。
他莫名其妙的轻声说:“人海孤鸿,我明白你的感受。”
“人海孤鸿……”恍惚间,锦云觉得他好像爸爸,又或太师父,直想扑到他怀中依靠一下,可是体内的本能灵力激荡,使她潜意识的清楚知道,他是个陌生男人。
锦云缓缓站起来,没有接受他的手帕,抬起手,胡乱的抹了一把眼泪,轻声说:“谢谢,夜晚了,回去吧。”
“保重,人海孤鸿。”他望着锦云拿衣袖胡乱抹泪,擦得脏兮兮的秀美脸蛋,仿佛有些惊艳于她的罕见美丽,变得拘束般收回手帕,慢慢转身走开去了。
“保重,人海孤鸿。”锦云也缓缓转身,慢慢走开去了。
两人背对背走远,慢慢消失在河边月色中。
锦云迷迷糊糊的走了一阵,还沉淀在心神迷茫中,不知不觉又走到灯火通明的流水镇里,被在路边追逐玩闹的几个小孩撞到一下,她才清醒意识,记起今天来此的目的———取走自己的白鱼分身。
锦云暗暗惊讶,自己竟然被那偷窥男的文弱忧伤气息,轻易触动心神,简直比见色鬼勾魂还奇妙,还是一只俊俏的鬼。
锦云心神慌乱的想:“难道那死色鬼本来是想去偷窥全镇最漂亮迷人的林姐姐,被我破坏了,又发现我更漂亮,就想把我引诱到郊外实施色诱,却不知我是海灵人,对人类色鬼有免疫力哈。不过,他的言行尽是悲伤,竟然能感受到相似的人海孤鸿心意,真是个奇妙的男人,奇妙的夜晚……哇呀呀,我什么能夸自己比林姐姐漂亮呢?什么能对偷窥狂魔有好感呢?真是不好意思……”
锦云赶紧又溜向简浅溪家院墙外,悄悄爬上墙角。虽然简家父母都睡觉去了,却是发现,简浅溪已经回到家里,正端着饭碗,坐在荷塘边,边吃饭边喂他的锦鲤。
“ 嗷,这小子真行,大半天就把四千个鸡蛋画好了。 我可是一天都不可能画好一个。”锦云嘀咕着,觉得简浅溪看顺眼了许多,连他家的月色都变优美了许多。
在月色朦胧中,一群各色锦鲤围绕在简浅溪面前塘水中欢快进食,不时有一两只蹦出水面,溅起一团团活泼的水花,引起简浅溪得意的笑骂,他把手放入水中,摸这条一下,推那条一把,不让它们抢食激烈。
仿佛这群锦鲤和这个喜欢锦鲤的小画师已经很熟悉亲密了。只是白鱼却没有出来,让简浅溪一下一下的引颈张望向荷塘中间荷花密集处。
简浅溪边混乱吃饭,边口齿不清的不停唠叨着:“白雪公主啊,白雪公主,出来吃点东西啦。出来让我看看嘛,安慰安慰我受罪的心灵嘛,我今天可是为了联想你相关的人事,被惩罚画四千个蛋啊,能不能出来让我确认你是不是那个漂亮美人鱼妹妹的样子啊。”
这话情意绵绵,听得锦云都肉麻,心中暗骂:“行行行,看在你肯帮我画蛋份上,我就奖励你一下,给你看看白鱼分身,反正我就要取走它了。”
锦云暗暗激活起阴阳鱼玉佩的灵力,把灵识隔墙投入荷塘中,探测自己的白鱼分身。
锦云天生对水的熟悉和控制力很快锁定白鱼藏身位置和形态,她本身感同身受的体会到那条白鱼正在懒洋洋的飘在荷根下深水睡觉着,像是刚出生的幼鱼,十分安详,温柔,娇嫩,鱼嘴微微张合,像是梦到甜蜜奶汁的婴儿。
“我的白鱼分身竟然这么可爱。”锦云一下有母性的柔情,仿佛妈妈正在观看童年的自己。
她微笑着轻叫:“我的白雪公主,快醒来,咱们回家咯。”
白鱼仿佛感受到本体连心的呼唤,悠悠转醒,轻摆鱼尾,从荷花密集处,缓缓游出水面。
简浅溪忽然看到荷塘水面冒出一团雪白莹润的水花,一条两支手指般大的白鱼,悠然浮现眼前。
虽她还小,但是一出现就让整个荷塘月色都暗淡下去了般,独剩那小白鱼夺天得地的盈盈白光,其他比它大的普通锦鲤依然乱纷纷的挤在它周围抢食,但是都掩盖不了它的独特的雪白锦色。
它张开娇嫩的小嘴巴向简浅溪眨巴着,那晶亮的鱼眼珠非常迷人的闪动,白如脂玉的鱼身泛闪盈盈雪光,充满圣洁纯净的气质,鱼尾轻摆,如少女的裙衫,裙舞飞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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