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影/文字：诺尘
第九壶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开始有些惧怕长大。
或许是发现糖果不再是最大奢望的时候。
也或许是发现眼泪不可再随意落下的时候。
但想来最可能的，
却应该是发现了父母鬓间白发的时候。
第3杯
小溪在当晚临近午夜的时候，到达了父亲所在的城市。
下了飞机，看着周遭这些陌生，小溪突然有些后悔这么晚地赶来，心里有些慌。
随着人群出了机场后，便忙叫车去到了父亲住的地方。
晚上城市里的车不多，小溪看着车窗外掠过的根根路灯，稍稍有些晕眩。似乎是因为前行得过急，让人失了准备，这总会有些难以适应。
不多时，车便到了地方，下车后的小溪站在父亲家楼下，似乎心里有些抵触上去。这是一种忧虑，忧虑如果真相真的就如她所担心的那样，她要如何面对曾经的自己。
“不管如何，事实就是事实。我需要，也必须要知道事实到底是怎样的。”小溪默默地给自己打气，咬咬牙，鼓足勇气上去。
可是上去后的小溪敲了半天的门，却没有回应。便只好拿出父亲曾经给她的钥匙，自己打开门，进屋后才发现，父亲并没有在家。
小溪故意在来之前没有给父亲打电话，免得父亲对自己的突然到来起疑心，但如今这个情况，也只好打个电话问问父亲在哪。
通过电话后，小溪才得知，父亲因为临时有公务去了外地。
小溪父亲听说小溪来找他，这让这个做父亲的有些惊讶，因为小溪几乎从来没有主动前来找过他。但是父亲在电话里询问小溪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或是有什么急事，小溪却也不多说，就只是说家里的房子已经过户给小姨，自己不想在那，便到了这来。
小溪还是想要当面再和父亲说这件事，
父亲虽觉得这个理由有些牵强，但却也未多想，毕竟小溪说的也是事实，而且两位老人都已离世，小溪在那个房子里也难免触景伤情，出来散散心也好。还有一点就是，父亲以为小溪和秋子闹了矛盾才赶到了他这里，毕竟小溪再有两个月便要出国。
可是父亲却如何也想不到小溪赶来的真实原因。
那件事已经过去了二十多年。小溪父亲都觉得自己已经快要刻意的将其忘掉了。
挂断电话后，小溪知道近日或许不会知道关于那件事的真相，精神一下子松懈了下来，突然感到十分疲惫。
现在父亲不在，也没其他办法，只能等父亲回来再说。
窝在沙发里的小溪给秋子发了一条报平安的短信后，本想歇一会再去洗漱，可谁知很快便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这一觉小溪睡得十分不踏实，不停地在做着各种梦，这些梦似乎都没有什么联系，总是很突兀的开始和结束。以至于小溪只记住了梦里的感觉，却记不清内容。
第二天早上天还未亮，小溪便睁眼醒来，发现自己睡在了沙发上，迷迷糊糊的小溪以为没睡多久，一看手机才发觉天快亮了。
小溪揉一揉有些酸麻的肩膀，走进当初父亲为她留出来的卧室，把自己扔在床上，本想着能再睡一会儿，却未料到越躺越精神，无法再度入眠。
脑袋中还是不停的回想起那个木匣子里的医院证明，这成了小溪的梦魇，让她有些不得安宁。
接下来的一周里，小溪每到晚上都会变得精神，总会熬到很晚才能睡去，这让小溪感觉十分疲乏。这种折磨让小溪特别想快些知道结果，但是父亲因为工作的原因，始终未能确定何时回来，这也让小溪很是着急，但除了等待，却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这期间，小溪通过电话知道秋子也是很忙，虽然秋子没明说，但小溪也是感觉得到，因为秋子每次给她打电话都是在路上，小溪了解秋子，如果不是忙到没办法，不会选择在路上给自己打电话，秋子不喜欢太嘈杂的环境，尤其不喜欢在嘈杂的环境中打电话，因为这会让秋子无法专心的和自己说话。
小溪也替秋子着急，却苦于自己身在外地，无法帮忙。
终于，在一周后，父亲回来了。
回到家的父亲，看到小溪十分开心，忙将手里给小溪买的东西递给了小溪，腾出手的父亲揉了揉小溪的头发，眼神里满是宠溺。小溪父亲很久都没有和女儿单独在一起了。
进屋后，看房间被小溪收拾得一尘不染，更是感觉很温暖，小溪父亲自己一个人住惯了，外加上忙，总是懒得打扫，屋子凌乱不堪成了常态，这回总算是有些家的感觉了。
进屋后的父亲还未等歇一会儿，便和小溪说自己要下厨做饭，让女儿品尝下自己的手艺，看看有没有进步。说完便拽着小溪下楼去买菜。
小溪看到父亲回来，本来打算马上就开口询问的，可是看着父亲这个高兴的样子，却又有些不忍，小溪有种预感，怕一旦自己真的知道了真相，自己和父亲或许再也不会如此亲昵。
“等吃完饭就问吧”小溪暗暗下定决心。
两个人来到楼下的菜场，父亲明显有些生疏，应该是很少在家开火的缘故，不过也是正常，小溪父亲的工作一直都很忙，很少停下来过，自己给自己做饭这么无聊以及浪费时间的事情，父亲自是不会去做。
父亲挑了几样菜后，又让小溪去挑自己喜欢吃的东西。小溪看着父亲手里买的东西，其实都是自己喜欢吃的，不管多久，父亲始终还是记得小溪喜欢吃什么。
“再去看看还愿意吃什么，这都是你小时候爱吃的，长大了口味多少都会变一些，去看看还有什么愿意吃的。”
小溪拗不过父亲，便又挑了两样青菜，之后便拽着父亲回了家。
到家后，父亲便开始在厨房忙碌起来，小溪本来要去帮忙，可父亲说什么都不让。
“你好不容易过来，必须得让你看看爸爸做饭的功夫有没有退步，赶紧进屋，一会就做好了。”
小溪看着父亲在厨房忙碌的身影，小溪眼前有些朦胧，父亲一直都是爱她的，而她却总是以父亲不常陪自己为由，忽略父亲对她的爱。如今，仔细看看父亲，鬓角都已经白了，背也有些微驼，在这之前，或许因为姥姥、姥爷离世的伤痛，让她竟全然都没有留意父亲的状态。今天下楼时似乎父亲的腿也有些问题，父亲不该老的这么快的。
她印象中的父亲一直是一个腰杆挺直的人，年岁真是熬人。
“怎么还愣在这，快回屋歇着，先看会儿电视。”父亲看小溪一直站在厨房门口愣愣的看着自己，笑着去撵小溪进屋。
小溪答应了一声，先去洗了把脸，然后便回到客厅窝在了沙发上。
小溪看着父亲的样子，越来越不忍心问出口，真的害怕因为自己的疑问而毁了这对于小溪来说太珍贵的亲情。但如果不问，这便成了横亘在小溪心里一座永远翻不过去的山。小溪双手胡乱的挠了挠头，想摆脱这种纠结，却总是不得法。
不过没给小溪太长纠结的时间，父亲那面便开始陆续的端菜上桌了。
虽然小溪父亲已经多年没做饭了，但对于小溪喜欢吃的菜父亲做的还是很麻利的。父亲足足做了六个菜，才停下来。
小溪来到桌前看着桌面上这些菜，仿佛回到了小时候，那个时候自己看到这些，一定会开心的拍手叫好，然后去抱抱父亲。而如今，却早已不习惯如此去表露自己对父亲的情感。
席间，父女俩话说的很少，起初父亲还一直说着，但后来看小溪的回应很少，也就慢慢的不再说什么。其实小溪倒不是在应付，只是心里仍在纠结，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该问出口。这顿饭小溪吃得很慢，但吃得再慢也有吃完的时候，距离越近，小溪越是慌乱。终于，小溪受不了自己的这种左右为难的感觉，狠狠心，放下碗筷。
“爸，我这次来其实是有件事想要问你。”
“问吧，闺女。”父亲也放下碗筷，微笑着看着小溪。
“我……到底是不是我妈的……亲生女儿。”这句话说出口时，小溪自己似乎都没有听到，不是说话的声音小，而是在当时的那一刻小溪的大脑似乎停止了运转般，只是觉得自己应该是问出了这句话。
听闻这句话，父亲的神色，变得十分难看，一直慈爱的眼神也突然变得黯然。
“是不是又听你小姨和你说什么了，别听她的，她巴不得这个家越乱越好。”父亲在回避这个问题。
“不是，小姨什么都没说，而是我自己不小心看到了一些东西。”说罢，小溪起身，去房间里把那个木匣拿了出来，递给父亲。
父亲看着这个木匣，一下子愣住了。原来这个木匣，是小溪父母当年结婚时，小溪母亲唯一带出来的东西，原来里面装满了小溪母亲绣的手帕和方巾。
小溪父亲打开这个木匣时手有些颤抖，拿出里面的东西。当小溪父亲看到里面装的都是医院的诊断证明时，一下子便明白了小溪为何如此发问。
父亲显然是没有预料到小溪会发现这些，这让父亲的眼神显得有些慌乱，一时有些不知该如何处理。但很快父亲便冷静了下来，起身拽着小溪来到客厅，两人坐到沙发上。父亲手肘撑在膝盖上，低着头。犹豫了一会儿，缓缓地说道。
“既然你看到了这些，也就没办法再瞒着你了，我本以为这件事过去了这么久，日子也平淡了这么久，终于算是过去了，没想到还是得告诉你。不过好在你已经长大了，但是在我告诉你之前，你要答应我。不管如何，你都不能不要爸爸，爸爸就你这么一个亲人了。”
听到父亲这些话，小溪突然发觉眼前的场景有些晃，这让小溪不自觉的闭上眼睛缓和了下。剧本终是没能逃离开她的猜测。
“好，我……答应。”小溪回答得有气无力。
“你不是见止的孩子，但你是我的‘孩子’，当初是我对不起见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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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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