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鱼苏阿one
1
星星商业街很繁荣，人来人往的，络绎不绝。这种地方，是乞丐们讨钱的宝地，通常来讲，都可以要到不少。
郑强稍稍伛偻着腰，手心捏着卷成一团的十元钱。虽然这是他第五次做了，但是他还是有些紧张，止不住地手心冒汗。
他这次的十元钱是要给坐在星语街拐角的乞丐，只要跟以往一样，走过去扔到他盆子里就好，然后他就有300块的报酬。
快到了，他的眼睛紧紧地盯住了乞丐的盆子，步子不由自主地越迈越快越迈越快！
好！丢下！再泰然自若地走过去，然后随意地逛了几家店，再慢悠悠地走出星星商业街。
出了商业街他就再也忍不住加快了步伐，他想快点拿到报酬去喝酒，他已经好久没去了。
他七拐八弯地，最后走进了一个隐蔽的小巷子。
“东哥，事已经办成了，您看？”郑强脸上挂着讨好，双手已经急切地伸出去了。
“妥的吧？星语街的那个乞丐，没弄错吧？”东哥一边慢悠悠地数着钱一边问着。
“我这都第五回了，您还不放心吗？妥的！”郑强着急地搓着手，眼巴巴地看着东哥手里的钱。
“拿去吧，十天后还是这里。”东哥把钱放到郑强手里后，便转身先走了。
“诶，好嘞。”郑强喜笑颜开地拿着钱高兴地应着。
2
大概是一个月前，郑强拿着刚刚发完传单赚到的钱急匆匆地想去喝酒，为了快点于是抄了近路，走的都是小巷子。
也就是那天，他遇到了东哥。
一开始他以为是打劫的，好几个人呢，人高马大的，还整得一身的黑，那气派，活像电视上的黑帮老大！
吓得他差点就跪了，哆哆嗦嗦地求饶:
“几位爷放过我吧，我就是一个没钱的鳏夫，前阵子还丢了娃，没啥钱的，饶了我吧……”
他还没说完东哥就已经走到了他面前举起了手，吓得他一哆嗦，刚想发狠拼了命算了，反正贱命一条，活着也没盼头。
结果东哥只是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兄弟，说什么呢。我们也没想做什么，只是呢，想请你帮个忙，还是个好差事呢。”
“什……什么？我能帮你啥呀，就我这样的，你们找错人了。”郑强哭丧着脸说道，提起的心稍稍往下放，但没敢全放稳。
“没找错，就是找你这种……这种需要钱的人。”东哥似乎思考了一会才找到一个恰当的形容词。
“很简单，就是让你帮忙给一些乞丐送点钱，然后还会给你一些辛苦费，就当请你喝酒了。”东哥慢慢地说出了要求，笑眯眯地看着郑强。
“只是给乞丐送钱做好事为什么要找我？你们自己不可以吗？”郑强将信将疑地问着，哪有这样的好事？
“这不是要壮大组织嘛，主要是要让更多的人去帮助别人。这是发善心的一种行为。”东哥轻而易举地就把他的质疑弹回去。
“那怎么还有辛苦费？这……”
“诶，每一份善心都值得被呵护，你呢，只要照做就好。”说着把卷成一团的十元钱放到他手心里，慢慢地合上。
“记住，要原封不动地给他哦，组织为了保证你们不贪墨，可是有监视的哦～不要挑战权威呢。”
“今天第一次做，就去前面月焰街就好，给那个坐在街头的乞丐。记住了，原封不动。然后再回到这，我会给你100块。”
说完东哥就推了郑强一把，郑强犹犹豫豫地往前走了几步，又回头看了一下，东哥见他回头便抬手挥了挥，扬了扬手里的100块。
我这也是做好事，对！我就是在做好事！
“走过去，把钱给乞丐。走过去，把钱给乞丐。走过去，把钱给乞丐……”
郑强嘴里絮絮叨叨地念着，捏紧了手里的钱。很快，他就走到了乞丐面前。他半蹲下把捏在手里的那团十元钱快速地扔到了乞丐面前的盆子里。
之后便匆匆转身往回走，把乞丐的道谢声都扔到了后面。
回到巷子后便听到了东哥的夸赞声：
“第一次干还不错，不过以后自然点，又不是让你做什么大事。给完呢，也不要直接转身回来，再走走逛逛绕另一条路回来，知道不？”
“好了，钱拿着，下次还想干，五天后，还是这里。”
“干！做好事当然干！谢谢东哥！我下次一定做得更好！”
郑强听罢连忙表态，这可是轻松赚钱的好差事啊，而且还是做好事呢！
事后郑强美滋滋地拿着钱就去喝酒了，强行忽略掉内心的不安，还有整件事的不合理之处。
为什么给的钱要团成一团而且还不能动？更奇怪的是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好事呢？
不过，这些在喝酒面前似乎都不重要了。
3
之后郑强又做了几次，总共五次了。每次给的乞丐都在不一样的地方，给的人也不一样，而且那些乞丐小孩子居多。一般是隔十天或者五天就可以再做一次。
他其实对于这样的行为还是有些存疑，但是为了喝酒的钱他把所有的疑虑都压在了心底。
那些小可怜的，这么小就得出来讨钱了，我这也是做好事呀！
十天后，郑强又去了小巷子，跟东哥拿了一团十元钱，这次得去沧源街，离得有点远。不过做好事嘛，不能说苦说累。
这次郑强没那么心虚了，他这段时间以来给自己做了很多心理建设，他这是做好事呢！
他假装逛街一样慢慢地走到了小乞丐面前，蹲下把钱放到了他前面的盆子里，还想说几句话鼓励鼓励小孩子呢。
只是放下钱后抬头看到了小乞丐麻木的脸后，他的喉咙像是被海绵堵住了，什么也说不出来。他惊疑不定地看着小乞丐，稍后似乎意识到了自己停留得有点久，于是赶紧站起来要走，行动间有些慌乱。
他恍恍惚惚地走出了沧源街，刚刚小乞丐的面貌还停留在他脑海里。
那孩子，很像......很像半年前他去月亮市时，遇到老同学的时候他身边带着的小男孩。
他之所以记得这么清楚，还是因为孩子跟他老同学长得很像。
他赶紧掏出手机刷了刷各大群消息跟朋友圈，他看到了他最不想看到的消息，他的那个老同学几个月前一直到现在，都在发布消息求助别人，他的孩子丢了。
他点开照片仔细看了看，的确是跟刚刚那个小乞丐很像。只是照片上的小男孩笑得很灿烂，而刚刚的小男孩只有满脸的麻木。
他颤抖着手把手机收起来，心神不定地走回小巷子了。
“怎么样？事情都办妥了没？”东哥一见他回来便问。
“妥了，都几回了能不行吗？放心吧，绝对没问题！东哥您看这钱？”郑强到了巷子后便收敛了心神，还腆着脸要了钱。
“只要你做完了好事，这钱还能少了你的吗？不过我听那边人跟我讲，你刚在小乞丐面前停得有点久啊，怎么了？”东哥一边把钱递给了郑强一边状似不在乎地问。
“哎呀，我这不是想着做好事嘛，不光要有物质上的支持，那个精神上的也得照顾一下嘛，结果我这大老粗，愣是想了大半天也说不出啥鼓励的话来，唉。”郑强强装镇定半真半假地应对着东哥略带怀疑的眼神。
“我还以为怎么了，那边跟我讲了，咱这边呢，送温暖就不要做多余的事，不然说不好反而会伤了那些乞丐的心，所以你以后呀，要速战速决知道吗？”东哥相信了他的说辞也没想太多，只是叮嘱了几句，说了让他五天后再来，便走了。
郑强捏紧了手里的钱看着东哥走出了巷子，然后再快步地走回家，他现在没有心思去喝酒了。
4
郑强到了家后直接就坐到了沙发上，掏出了手机打开老同学那条寻子的信息。
阿言的孩子怎么会在这边呢？而且还是个小乞丐.....就算不小心跟父母走散了也应该在月亮市呀！这跑得也太远了呀!
而且，他最近做的真是好事吗？那些被他按压在心底的焦虑与不安又浮动起来了。
刚刚他不敢轻举妄动，怕真有什么预谋的话，要打草惊蛇。可是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东哥他们给他的十元钱里面是不是有什么古怪？东哥在这里面究竟又是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郑强烦躁地抓扯着头发，难道是.....藏着什么信息？不然为什么钱一定要团成团？里面肯定有古怪!所以他一直以来都是在帮他们传递信息？！那像他这样传递信息的人应该也不止他一个人！
而传递的信息……按照他今天所见……怕是跟儿童失踪的事有关，可是他只是把信息给了那些乞丐，难道那些乞丐也是其中的一环？可是他们又怎么会……这样不也是在害自己吗？
所以，究竟是怎么回事呢？还有那些所谓的监视的人又是什么人呢？听东哥的语气好像还挺忌讳他们的，难道又是另一波人……
想到这里郑强已经出了一身的冷汗，他连忙回到房间爬上了床，用被子紧紧地包住了自己。
不管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至少可以明确的是，他做的并不是什么所谓的好事。
而他明明一开始也是心存疑虑的，是什么……让他忽略了这么多的不合理……他拉起被子蒙住了头，怎么办……他该怎么办……
这一整晚他都在辗转反侧，一脑子都是迷迷糊糊的。
他想了很多，想到了死去的妻子，想到一年前丢了的儿子，想到了阿言，还想到了照片上那个笑容灿烂的男孩，最后定格在小乞丐麻木的脸上。
一大早，郑强便起床收拾好自己，出门了。
他要去派出所报案。哪怕最后他极有可能会被拘禁。
5
“你说你可能卷进了一宗儿童失踪案？”
警察局内，警察们一听到郑强的报案内容不禁面面相觑。
最近他们也正在调查一宗儿童失踪案，只是一直都找不到头绪，不知郑强要说的是不是同一宗，而且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你赶紧说说你都知道了些什么，具体一点。”
郑强深呼了一口气，慢慢地把他知道的，还有自己猜到的都说了。
“照你这么一说，那这个犯罪团伙不得了啊。”
“你先留在这儿，你举报有功，悔悟的也早，到时怎么办再说。”警察听完，沉思了一会儿说道。
“谢谢警察同志，我怎么判不要紧，就是这案子还有那些孩子怎么办？还有……”郑强忧心忡忡地问着，这段时间他实在是太煎熬了。
“这你就不用操心了，接下来我们会处理的。谢谢你提供了重要的信息。”警察说完便匆匆地走了。
“刘sir，按照刚刚郑强说的，这案子不简单啊。”
“是不简单，就像郑强被蒙在鼓里一样，那些让郑强给乞丐送钱的，还有那些乞丐，可能都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那个东哥估计就是负责观察、获取重要信息的，而郑强他们这些就是传递信息的，这些乞丐应该就是把消息带回去的。”
“具体怎么回事，我们查查不就知道了。”
“好了，开始行动吧。小王和小易你们到郑强说的那个地方去，盯住一个乞丐，最后跟着一起回去，注意郑强说的那些监视的人，不要暴露了。”
“小李和小原就去盯着东哥他们，等乞丐这边端了你们再下手，把他们抓到这边来问问。”
“Yes,sir!”
“如果郑强说的是真的，这个案子，应该可以结了。”
经过一天的蹲守和跟踪，最后警察成功捕获了犯罪团伙的头目。也成功把东哥他们那伙人抓回来了。
原来，犯罪团伙的头目只派了手下去跟一些当地的混混交易，只要他们把一些小孩子的信息，例如一天中什么时间段身边没有人，家里有些什么人这些信息写在小纸条上用一张10元人民币团起来，再叫个人送给他们提供的名单上的某个乞丐，就可以得到一笔钱。
叫的人不能是他们自己人，必须另外找一些陌生人，再给他们报酬让他们去做，而且让他们误以为就是在做好事。当然，这笔报酬他们会给。
而且，他们那边也会派一些人暗中监视观察，以防意外。
而每当那些乞丐回去，组织就会把乞丐们讨来的钱收集起来，把那些团成团的10元人民币挑出来，把信息都整理出来，然后再派人手去抓了那些小孩子，调教好送到另一个城市，作为乞丐再帮他们赚钱。
如此循环，生生不息。
这些团伙倒是聪明，这样的操作，警察除非能够一锅端，不然无论抓到的是获取信息的，还是传递信息的，都问不出什么来，更是搞不清整个犯罪过程，如今这样一看，真的是多亏了郑强这个缺口，才让他们得以破了案。
剩下的，就是把各地的头目组织瓦解了，把那些乞丐救出来。
案子终于结了，可以睡个好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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