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棱镜世界之乌托邦(下)

棱镜世界之乌托邦(下)

作者: 破壁人你好 | 来源:发表于2018-12-09 16:31 被阅读34次

    外面安静得出奇,这个世界的夜晚我还没有见识过,好奇得要命。月光倒是可见的,从天窗里射进来,格外碍眼。偶闻一两声老鸹叫,大半夜稍显阴森恐怖,但对于我来说倒是十分悦耳。这个不足三平米的安全胶囊占据了我的全部,虽然狭窄倒也舒适,只是夜晚被它剥夺了自由。

    来统治区已经接近三个月了,基本的生活技能我也掌握了七七八八。每天系统都会提示哪里有道德值可取,不外乎就是一些诸如“扶老人”、“捡垃圾”或者“帮助阿猫阿狗回家”之类的小事情。只要每天坚持做这些事情,获得的道德值基本可以维持吃饭住宿的开销。而且我还花了5000道德值换取了一套《农业技术的操控与应用》的教程来学习,因为有些高报酬的任务还是需要一定的技术含量。

    等我把这套教程学会解锁了资格,我会去一些农场做任务,毕竟高档公寓比廉价的安全胶囊住着更舒服,尽管同样会被宵禁。

    在赚取道德值的时候,我发现一些有趣的事情。例如一个老人摔倒了,会一大群人争先恐后的人来扶,推推嚷嚷,争来夺取,最后却把老人给伤着了。这下所有人都会因为“干了坏事”被系统扣去相应的道德值,最终不欢而散。还有一次,我经过一个单车道时,两边路口都停着一辆车,而且迟迟都不走。我在旁边偷听了一阵,发现他们是在礼让,都想让对方先过,原因是这礼让的一边可以获得一次免费洗车的机会。

    我不禁哑然失笑,和扶老人的那一群人结果一样,这两个司机最后因为“恶意堵塞交通”也被狠抠了一笔。

    这个世界的人似乎被阉割了情商,有时候只要脑筋稍微转下弯很多事情都可以迎刃而解的,但是他们就喜欢古板地对待事情。道德值高的人处处都是高尚,就算干了一些出格的事情也会被认为是情理之中;道德值低的人到哪里都惹人嫌,总归都是有“道德”的人,道德值接近零的人是最安分最勤劳的,没有人会舍得离开这个安逸的世界,就算像极了一个麻瓜,但总归是安全的。

    真是寂寞啊!

    我望着天上的月亮,它是那么圆润饱满,温柔可人。脑海里浮现了白映的脸,那个暴力的女人。

    那日在石屋里的情景又涌上心头。那晚我拿着书睡着了,黎明时刻,白映一巴掌将我拍醒,不由分说地将我提起来,给我戴上一个黑头套。我被她蛮力地弄上了一辆车,她载着我来到连接统治区和放逐大陆的大桥——鹿马大桥。她打开车门,一把将我拉了下去,摘下我的头套,一脚踢在我的屁股上,然后拿枪指着我说道:“你滚,不要再回来了。”

    我说:“我还没有考虑好去留,你这是干什么,你经过蒲公英同意了吗?”我一开始就对她嚣张的气焰十分不满,现在我更不能容忍她这样践踏我,我继续说道:“我现在决定留下来当救世主,你咬我啊?有脾气你就开枪啊。”我把心一横。

    白映一向高冷的脸露出一丝惶恐,看到她的表情,我很是得意。任她再冷若冰霜的女人,触及她的痛楚也会为之动容,当然我也不知道,不然我肯定会变本加厉的。

    只得几秒,漠然又占满了她的面容。她把枪收了起来,蹬着高跟鞋踏着高昂的步伐向我走来,紧身皮衣紧贴着她的身体,精致的身材一览无余。

    我以为她又要揍我,我双手抱头蹲下,嘴里忙道:“女侠,女侠,对不起,我错了,我说错话了,你不要打我。”

    意外的是,她并没有摧残我的身体,更意外的是,她居然蹲下一把将我抱住。“你还是没有变。”她温柔地说道,“听我的,离开这里,去统治区,我不会害你,你留下,会死的。”这是什么情况?人格分裂吗?我是触动了什么机制了吗?她是我的旧相识吗?

    她这个举动杀了我一个措手不及,我像看一个怪物般盯着她。但是她的体味像潮水一样涌入我的鼻孔,鼻头不自觉抽搐起来。我努力地控制着自己,嘴角还是不争气地上扬了。她扬起头看着我,眼角已是泪痕斑斑。这世界到底是怎么了,本该楚楚动人的女人,竟要抛弃原有的样子用冷漠和无情来伪装自己。

    鹿马大桥常年弥漫着浓雾,这是统治阶级为了隔离两个地方而制造的杀人迷雾。清零者或者无身份者都会被毒杀,无身份指的就是手腕里没有芯片的人,而白映就是这样的人。而且这两类人如果靠近大桥,一会儿时间毒雾就会飘向他们。

    而此刻,雾气正在缓缓飘来,白映不能久留了。

    我撩起她的头发,拭去她的泪珠。“既然我要我走,那我就走,我一定会回来拯救你。”但是,我拿什么拯救呢,说这些话,到底是在给她慰藉还是催眠我自己,不得而知。

    她似乎感觉到自己的失态,面子上有些挂不住,起身又一脚把我踢开,“滚吧。”她说。

    “好勒!”我答道。

    她转身离开了,引擎声轰轰作响,如同我现在的心情,何不就当一当救世主,为什么不呢。汽车的影子在迷雾中越来越小,“我们会再见面的。”隐约听到了这么一句话,也许是我臆想的,“会吧”,我心里嘀咕着。

    我独身一人穿过迷雾,前方逐渐明亮起来,走出迷雾后才发现那是阳光。久违了,阳光!我闭上眼睛享受着阳光的沐浴,像似将身上的阴暗与潮湿都洗净。

    再往前走,是一个小山丘,我越过了山丘,看见了一个车站。“通往幸福的车站。”偌大的七个字屹立在车站门前。

    我毫不犹豫地乘上了这辆“通往幸福的列车”。心情却是凝重的,此前去我不是为幸福而去,而是解开这“幸福”的秘密。

    困意全无,我点开那本教程学习起来。

    突然,身体一个寒颤。我这是怎么了?心怀天下之人,怎么沦落到这个不足三平米的空间里学习着这个世界的生存技能?不是承诺过要拯救白映吗?

    一边质疑着这个世界,一边又享受这个世界所带来的恩惠,羞耻感狠狠地给了自己一记耳光,脸颊火辣辣得疼。为什么这个世界会分统治区和放逐大陆,为什么以道德标榜的世界会被放逐大陆的“临界点”组织所反抗?

    白映就是“临界点”组织的一员,该组织声称他们是这个世界的道德底线,谁要是触碰了这个底线,他们就会将其抹杀掉。我不禁想起来了那个被白映捅死的老人,还有公羊对我说的那句“在我们这个地界,扶老人是犯法的。”

    不行,我不能这么堕落下去,不能被这种暂时安逸的生活所迷惑。

    我要出去!

    宵禁过后,安全胶囊就被完全锁死了,唯一可能出去的办法就只有把天窗砸碎。我推了推天窗,质地相当坚硬,想要砸碎还真不太容易。我用力的锤了上去,警报响起了,“请勿破坏,请勿破坏。”我根本不理它,继续锤,但是我的手都快折了它一点碎的迹象都没有。

    在我百般无奈之际,天窗旁边的一个把手引起了我的注意。我抓住它用力一扭,开了,里面放了一把刀,一个透明的塑料瓶装有一片小药片,还有一个喷雾式的瓶子。

    我用刀子试了试,玻璃坚硬无比根本戳不动。小药片?貌似也没用,我把它扔到了一边。还剩下一个喷雾,我也是病急乱投医,对这个东西也不抱多大希望,随意地朝玻璃上喷了一下。起初也没什么反应,我又多喷了一些,然后玻璃冒起了烟,我吓了一跳,往后靠去,眼看着玻璃起的烟越来越多还不断地发出“咝咝”的声音,伴随着一阵破空声,一阵冷风灌了进来,冻得我一哆嗦。

    我从天窗爬了出来。

    这东西还真是“人性化”,意料到我会逃跑,还给我准备了逃跑的材料。不过很久之后,我发现这是我一厢情愿的想法。那些东西并不是给人以生存的希望,而是给人以死亡的便利。我只是投机取巧,误打误撞压宝般压中了而已。

    彻骨的寒冷,我感觉有一手握住了我的心脏扼制它的跳动,血液全部都踩了一个急刹车,我的体温在急剧下降。我这是要死了吗?

    安全胶囊还漂浮在旁边,我好像看着它在向我招手,示意我回到它的怀抱。我想,但是我不能。趁意识消散之前,我必须要想办法摆脱现在的困境,不然我真的就完蛋了。

    我小跑起来,漫无目的,走到哪儿算哪儿。并不是所有传说都是那么可靠,就像现在的我,传说宵禁之后,还有人在户外的话,会被执行机器人清零的。但是我出来还是有一段时间了,一根毛都没有出现。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我自己了,执行机器人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跑着,跑着。累得实在跑不动了,我停下喘着粗气,身体暖和了不少。月光不见了,我才发现我现在到了一个隐藏在高楼下的一片矮房子处。这里更冷更黑,路灯的光照不进来,陈旧的建筑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就像被人遗弃的孤儿在泥潭里打滚。

    我觉得不应该在这里呆太久,也不知道会突然蹦出个什么东西把我一大跳。刚蹦出这样的想法,就听到一个声音,“你不要过来,求求你放过我,好不好。”那是一个女孩哀求的声音。随后又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哈哈,对,就这样叫,你越这样我就越兴奋。”

    直觉告诉我,深巷里正在发生一起惨案。直觉还告诉我,这种事情最好别管。

    “啊,好疼啊,你走开!”那个女孩又发出凄惨的叫声。唉,真倒霉,遇上这种事情,如果我今天没有管,日后我肯定会受良心的谴责。我在地上摸索着,想先找一个称手的武器,我并不知道我能不能打赢对方。摸了一会儿,在墙角下摸着一匹板砖,然后我就寻着声音而去了。

    声音越来越近,我也看到了有一些微光照过来。步步逼近,我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我发誓,我生平第一次干这种事情。

    那是一个破败的小屋,窗户都脱落了,门的地方只剩下一个门框。我看到里面一个男人的背影,而那个女孩被男人挡住了,两人正在撕扯中,那男人异常的兴奋,身体一阵又一阵的颤抖。“真特么是禽兽。”我心里骂道。

    我想大呼一声“放开那个女儿”,可是转眼想又觉得不妥,还是悄悄过去偷袭他成功率要高一些。

    我迈着鬼祟地脚步走进去,很好,他没有发现我,他现在注意力全在他想侵犯的女孩儿身上。我走到他后面半米处,跳起来一板砖狠狠地砸在他后脑勺上。他吃痛,转过神来,一手捂住头,一只手指着我,嘴里想说话又说不出来,一脸惊慌的表情。我看他还不倒下,准备举起板砖再给他一下,刚举起手来,他就保持着那个姿势倒下了。

    那个女孩儿看到一幕,她也是惊呆了,眼睛睁得像灯泡一样大。

    我走近她,对她说道:“没事了。”我把她扶了起来,“你这么会遇上这种人渣。”

    她推开我说道:“你谁啊?”一边说一边整理着自己的衣服,“跟你有什么关系,我是自愿的。”她用一种鄙夷的眼神盯着我。

    “你是自愿的?那你叫得那么撕心裂肺?”我十分郁闷。

    “这个变态就喜欢这样,不过你把他打晕了也好,省事了。”她说着便走到那男人跟前,用他的手指在他的手腕处操作起来。我问道:“你在干什么?”

    “怎么?你想分一点吗?想都别想,这都是我一个人的。”她斩钉截铁地说道。

    “分什么?”我很不解。

    “还能是什么,道德值呗。”她没好气地答道。

    “还有这种操作吗?你这属于是抢劫啊。”我惊叹道。

    她操作完了站起来,一脸看怪物一样地看着我。“‘抢劫’是什么东西?多少道德值可以换取?”

    “强行占有别人的东西就叫做抢劫,这属于犯罪行为。”我对她说教起来。

    “那么这个‘犯罪行为’又是什么玩意儿呢?”女孩继续问道。

    我忘记了他们这个世界根本就没有法律和犯罪的概念。所以我也懒得跟她解释了,反正解释了她也不一定能明白。我抽笑了一下说道:“没什么,你现在也算是个品德高尚的人了。”

    “那是当然。”女孩得意地说道。真是可笑,前一秒的女孩还像一个下水道的可怜虫,转眼间就变得如此自信,就算是顶尖的催眠师也不见得能有如此魅力。道德值,真是个神奇的东西,如果一个人的道德值到达了一定数值,岂不是就拥有了左右世界之力,可怕啊!

    后来,我知道了她的名字叫布麻。布麻告诉我,她本来是要用身体和那个猥琐男人交换道德值的,原因是她的母亲需要换一个肾,苦于没有足够的道德值所以无法达成。然后我的出现不仅让她免受摧残,而且让她获得了一大笔道德值。她为了感谢我,带我去了她的住处,给我一些衣服,还让我饱餐了一顿了。

    我见到了她的母亲,因为病情严重已经瘦骨如柴了,看着很揪心。布麻倒是很乐观,她正盘算着还差多少道德值就可以去做手术了。

    我问她:“你干嘛还给他剩下一点道德值呢,为何不送他一程呢,现在不是已经到分毫必争的地步了吗?”

    她差异地盯着我:“你傻吗?我们是不能自我清零的,只有系统才有那个限权。”

    “噢。”

    她们俩娘儿住在另外一片矮房子处,这种地方被称之为“边缘寄居区”,意思是在这些地方的人基本上都是在清零边缘徘徊的人。但是麻布除外,她现在也算得上是一个道德不俗的人了。她们住在这里也是为了省些道德值。

    我看着她们的窘状,我的脑海里快速的闪过一些画面,心里产生了一个想法。这个想法就像一副由远至近的油画一样,细节慢慢地变得清晰,我决定试一试,搞得不好不仅能解她们娘儿俩的燃眉之急,我也能当一把“高尚的人”。

    次日,我找了一个木牌,在上面写上关于布麻如何如何凄惨,如何如何需要大量的道德值,布麻的母亲的病情如何如何紧急,我用尽了我所知的所有悲痛的词语。

    我拉着布麻,开始了沿街行乞的日子。

    木牌就挂在布麻的胸前,我则拖着一个音响,手里拿着话筒,用我那卡了一只苍蝇的嗓子吼着那首《好人一生平安》。

    我并没有奢求能感动人们半分,只是想试试这个世界的系统如何判定我这种行为。

    不出我所料,很多人闻讯赶来,纷纷献出了自己的一片“爱心”。我的想法得到验证,给我们施舍道德值也算是一种好事,一舍一得,还能赚一点,钻了这种空子,我心里窃喜不已。

    紧紧用了三天时间,我和就布麻发了一笔小财。她迫不及待地带着母亲去了换肾的地方,我陪同而去。

    她领着我,我背着她妈,打了一个飞的,一溜烟就飞的就停在了一家貂皮大衣店门口。

    走进店子,我纳闷地问道:“不是要换肾吗?怎么来这里?”

    布麻捂住我的嘴,低声说:“你傻吗?换肾这种事情怎么能说出来,别说话,跟着就行了。”我带着满脑袋的疑问一声不吭地跟在她后面。

    只见她径直地走进店子的最深处,有一个管家模样的人拦在面前。她向那管家说了些什么,管家便在墙上拨出一个全息屏幕,他的手在上面快速地操作了一番后,一排挂满衣服的衣橱就缓缓移开,露出了一个黑暗的通道,通道深处微微泛着蓝光。

    她快步地走进去,我紧跟其后。

    走在黑暗的走廊里,时不时地听见喘息声,或是咆哮声,或是哭泣声。

    总算顺利通过,那泛蓝的地方是一个大房间,寒气逼来让我毛骨悚然。面前的场景更让我目瞪口呆,整间屋子堆满一个个密封的透明水缸,不知名的液体里浸泡着各式各样的人,男女老少都有。他们嘴里含着氧气嘴,四肢被牢牢地捆住,目光呆滞,毫无生气。

    布麻欢快地在水缸间穿梭,偶尔停下盯着缸中人仔细观看,就像在打量一件件商品。

    最终,她选择了一个强壮的男人。

    我问她:“他们都是自愿捐赠者?”

    她反问道:“‘捐赠者’又是什么玩意儿?他们都是归零者。只要体温控制在三十度以下,就不会被驱逐,这是他们最好的归宿。”

    我看着布麻脸上那因为母亲总算得已恢复而生出的灿烂笑容,顿时胃里感到一阵痉挛。我无法再直视她了,不能说她是冷血的,那个为了母亲而受尽委屈的女孩儿在这一刻变得无比陌生。

    其实,她并没有变,而是我根本就不属于这个世界,这世界的面貌一开始就是这样,只是我一厢情愿地给它套上一个面具。

    我捂着嘴,努力不让自己吐出来,奋力地冲出了这个店子。

    站在室外,总算好过了一些。突然,我感觉到后颈触电一般发麻,我便昏了过去。

    再次醒来,我感觉我被人装在一个麻袋里,有明显的颠簸感,像是在车上。嘴里被塞满了东西,眼睛被蒙上,手也被反捆起来,根本没有逃脱的可能。我蠕动着身体,感觉到旁边也东西在蠕动,我知道了,我这是遇上人贩子了,倒霉鬼还不止我一个。

    大约过了四五个小时,车停了,我被搬下车了。

    一会儿,我听到了一个人说话的声音,我很清楚地辩识出,就是那天侵犯布麻的那个杂碎。

    他说道:“这次的货质量都不错,你可给老子多拿些报酬。妈的,累死老子了。”

    另一个像是接货的人说道:“哎哟,烂蹄哥,您说得是哪话呀,咱东家啥时候亏待过您呀。”

    “别他妈跟老子套近乎,上次就没给。”那杂碎说道。

    “烂蹄哥,这可要讲道理啊,上次你送来的娘们儿跟你发来的照片可是两样儿啊。货两样儿,价格可不就两样儿了。”

    “去你妈的,反正这次再克扣老子口粮,老子可拿你小子打牙祭了。”杂碎说。

    “行价上再加一成,这总可以了吧。容兄弟我再多句嘴,货都清理过了吧,可别把绿骡子招来了。”

    那杂碎听到这话明显不高兴,“草,你也不打听打听,老子烂蹄的名号谁不知道,什么时候出过叉子。”他狠狠踢了我一脚,“只有这货,有点邪门,但不至于招来绿骡子。”然后他压低了声音说了些什么,我听不清楚。

    最后他说:“就这么一个情况,如果你们不愿意收,我就提走。”

    “别介,就没有咱东家不敢收的货。”那接货人说道。

    一阵驱车声远离。“呸,什么物件!”接货人骂道。

    随后,我被放在了一个推车上,推着走了一会儿,然后停下,有个人把我置于一个铁凳子上。然后我听见一个微小的机械振动声,我怕极了,我将要被杀了,我挣扎起来,那振动声越来越近,就像一个刽子手的斩刀渐渐地靠近我的耳朵,只听“嗞”的一声。

    我死了吗?一点痛苦都没有。

    嗞嗞声,继续在我的头上肆掠。啊,我没死?他们这是在……给我剃头?我的头发正在被一点一点地铲离我的头皮。

    终于,我成了一个光头!啊,好凉!我倒吸一口凉气,该不会是真的要凉了吧!

    接着,我又感觉到有人用记号笔在我的光头上画了一个圆圈。那厮一气呵成,一点停顿都不带,画完之后还满意地拍拍我的头,嘴里还得意地哼了一声。看来,这事他常干,我在他手上就像是流水线上的产品,他的任务就是将我打磨成标准规格。

    他来回踱步,最终还是把魔爪伸向了我的手腕,我知道他要干嘛,我所剩无几的道德值,给他也无妨。

    只几秒钟,他大叫起来:“头儿,你快来看,邪门事儿!”

    那接货人骂骂咧咧地走进来说道:“又怎么了,这点破事儿都办不好吗?”

    “你自己看。”说着在我的手腕上打了一下。

    接货人说道:“真够邪门儿的,赶紧把他送到当家的那儿去。”

    我又被装进了麻袋里。

    又是一段稀里糊涂地颠簸,我一会儿在车上,一会儿又感觉到在上升,一会儿又在下降,一会儿又是一阵被头朝下抱着。我在麻袋里吐了,那呕吐物弄得我全身都是,最后我只能一直干呕,因为已经没有东西可吐了。

    总算把我放出麻袋了。

    我看到那接货人的样子了,跟想象中一样,一张社会脸,一条刀疤从下嘴唇延伸到耳朵根子。

    他恶狠狠地盯着我说道:“小子,算你走运,现在要把你收拾干净去见当家的。识相的就老实点,不然让死得很难看。”说着,他一拳打在我的肚子上,疼得我眼泪直流。

    在他的淫威之下,我只能顺从。

    在一个女仆的指引之下,我舒舒服服地洗了一个澡。完事儿后,女仆给我换了一套华丽的礼服。站在镜子前,女仆正在给我整理衣服,可我并没有心思去欣赏自己帅气的一身,尤其是优雅的蝴蝶结上面的那颗光头!

    我饿得双眼冒星,询问有没有可以果腹的,女仆笑着对我说:“主人正等着你一起用膳,请随我来。”

    我满头的问号???

    女仆领着我去了餐厅,金碧辉煌的餐厅。一个人老者坐在对面,女仆把椅子挪开,客气地请我坐下。

    桌上放了很多个盖子,老者把一个盖子揭开,闻了闻,“嗯,这是个三十岁的男子。”把盖子盖上,又揭开另一个,“嗯,这个是女人,呵呵,还未经人事呢。”随后又揭开一个,“咳咳,是个糟老头子。”

    我不明白他在做啥,遂问道:“不是要吃饭吗?你在表演什么节目。”

    “哈哈,救世主果然与众不同,这些东西你可吃不了。”老者慈眉善目地对我说道。

    在这个世界,难吃的东西我吃得太多了,肚子早就在唱空城计了,迫不及待地想吃东西。

    我走了过去,揭开一个盖子,准备一顿胡吃海塞。但是下一秒,我魔怔了。盖子下面装的是,脑子。是活人的脑子,还在跳动,容器是被削掉天灵盖的头颅,我都能感觉到桌子下面那一张张恐怖的面孔。

    我摸了摸自己的光头,以及那个被人粗鲁地画上的那个圆圈。

    “你……是要吃了我吗?”我颤抖地挤出几个字。

    “不不不,没人敢动你一根毫毛。”老者说。

    “呵呵,我何止被动了一根毛啊,这几天差点命都没了。”我蠕动着后背说道:“那个叫‘烂蹄’的和你的手下是怎么对我难道你没点数吗?”

    “噢,看来咱们的救世主还在闹情绪呢?”老者说这话的时候正用勺子剩起一勺人脑花往自己嘴里送。嘴巴动了两下,他又把它吐了出来,随后说道:“来呀,那个谁,把救世主说的那两个人给我驱逐了。”说完他还朝我抛个眉眼,把我恶心坏了。

    “你……”我不知道说些什么了,他纯属就是个老流氓。

    “好了,带你见个熟人。”老者随即拍了两下手。面前的餐桌伴随着齿轮转动的声音抖动起来,露在外面的一个头颅中的人脑也开始晃动起来,就像有一部电影中一个送豆腐的青年车上的那杯水。

    餐桌缓缓降下去,当它完全低于地板的时候,地板像一扇窗户般由下至上地关闭了。

    一阵绿光闪起,准确地说是像一群萤火虫的光粒凭空地出现在空气中,疯狂且无序地跳动着。

    跳动了几秒钟,光粒渐渐稳定下来,最终形成了一个人的形状。接着,身体和五官的细节慢慢清晰起来。

    当我看到那五官最后定型的样子后,我几乎是尖叫起来,“白映!”

    “创纪子,整整十年了,我们总算等到你了。”白映动容地说道。

    “白映,你怎么样了,那天你把我放走了,蒲公英把你怎样吧?”说着,我冲过去想抱住她。可惜却扑了个空,我忘记了,白映是无法进入这个世界的,面前的她只不过是那该死的蛊惑人心的全息景象。

    我回头望着她,说道:“你说什么,我是创纪子?”

    “老官,你这老头子,什么都没有告诉他吗?”白映对着那看着说道。

    “我以为他都知道呢,不然他今天也不会到我这里。”老者说道。

    “好吧,不怪你,就由我来告诉他吧。”白映说。我从那个山顶醒来,一直莫名其妙到现在,我倒想听听我怎么就成了救世主的。

    白映深吸了一口气,一副温情的样子盯着我,这时候女人的魅力尽收眼底。她说道:“创纪子,三百年前,是你创造了现在的世界。但是这个世界并不是美好的,请允许我说它不美好。人们虽然安居乐业,丰衣足食,但是个性的抹杀以及扭曲的道德标准使这个世界的人已经不足以称之为人了,只是一群圈养在伊甸园的行尸走肉。”

    老官在旁边听得一愣一愣的,他干咳两声,说道:“我还是回避一下吧。”然后,他就退出了这个房间。

    白映继续说道:“直到十年前,你又降临于世了,带领我们这一群放逐人建立了‘临界点’组织,但是你也只是人形的创纪子,而无法存在于网络之中。在一次潜入统治区时候,你被绿骡子击伤,不止身亡,临死之前你把你的芯片交给了蒲公英,并且告诉他有一天有一个人能通过这芯片登录系统,那个人就是你的重生,在你死后,鹿马大桥才漫起了雾。”

    “为什么一开始不告诉我这些呢,我醒来的时候这芯片就启动了。”我疑惑道。

    “不行,因为你必须要通过考验,那天那个老人,你如果扶了他,我就会把你砍死。统治区也一样,如果你不是自愿从安全胶囊里逃出来,老官也会派人将你砍死,在你之前我们已经砍死了八个人了。所以,今天你能来到这里,足以证明你是创纪子本尊没错了。”白映说道。

    “那我该做些什么呢?我一点都记不起来,我只记得一些很久以前的东西,目前我还是想不起来我是谁?”我拍着头说道,只要一回忆,我就觉得脑仁疼。

    “接下来的事情就很简单了,老官等下会告诉你,时间不多了,你赶紧做起来。”白映说完话就匆匆转身,走了几步就变成绿光,绿光又跳动着变成光粒,当光粒快消失时,我隐约看见几颗不同的粒子,那是泪珠的形状。

    这时候,老官也适时宜地进来了。“你都明白了吧,救世主。”老官说道。

    “嗯,走吧,要我做些什么?”我木纳地说道。

    “简单,太简单了,简单得连个傻子都会做。”我刚想说既然这样干嘛找我的时候,老官又说道:“不过,事儿虽好办,但是办这事儿的人可不好找,只有你才能办到,所以你才救世主。走吧,让这个世界复苏吧。”

    老官拉着我的手,走到一个电梯面前,我们乘上电梯,直逼顶楼而去。老官的手一直紧握着我的手不放,弄得我很别扭,但我感觉到他的手一直在颤抖。我偷偷望向他,俨然不是一个流氓老头的样子,换之一副庄重的面容。

    半刻钟不到,电梯门开了。

    走出门,蓝天白云,好不生气。

    这个高度,起码有一千米。整个统治区尽收眼底,环视周围,这分明是一个钟楼。

    “哈哈,五十年了,我在这钟楼守了五十年,终于可以解脱了。”老官大笑着说道:“快,来,上去把绳索解开。”老官指了指钟上方的一根不知道什么材料的绳索。

    “从这里上去,从这里上去。”老官蹦蹦跳跳地走到大钟旁边的爬梯,双手拍着它,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

    我走过去,爬了上去。从横杠上慢慢走到绳索打结处,定睛一看,那绳索就只是打了一个简单地蝴蝶结,随便一扯就会散掉的。但是事态严重,我还是不敢怠慢,我轻轻拿起绳索的一端。

    我刚刚触碰到它,它就像是有生命一样一下附着在我的手上,随之一阵很舒适的电流感窜遍了我全身。

    我试着扯了扯,能扯动,但是有点费力,我顿了一下,蓄了蓄力,然后使劲地扯。绳索慢慢地出来,然后一圈一圈地附着在我手上。

    看着蝴蝶即将散架,我想停下了,结果发现已经停不下来了。由于收不住力,惯性太大,我跌下了钟楼。

    一千米的高空上,所有事物全都在离我而去,空气中突然少了什么,我感觉到束缚没了,这个世界将重新洗牌了。这么高,我应该会摔成一张纸吧,算了,也算功德圆满的一张纸了。

    周围亮起了强光,照得我睁不开眼睛,这就是见上帝前的征兆吗?上帝可真不友好啊!

    “T23,任务已完成,记忆恢复中。”迷迷糊糊,又是这种感觉。

    想睁开眼睛,我做不到。想抬抬手,我做不到。只感觉一大堆东西争先恐后地拥入大脑,混乱,太混乱了。

    良久,费尽力气向上撑眉,用眉毛把眼皮提开了。

    镜子,无穷尽的镜子,一面又一面井然有序地排列着,就像一只等待检阅的仪仗队。

    镜子里,我的倒影却很淡,清晰的是形形色色的人,动物,机器,各种各样的图案。

    我寻着声音看去,能看到的只有站架上的一只鹦鹉。

    “T23,你还不能睁眼,你需要休息。”

    T23,我在记忆中找寻着这几个字。又过了许久,噢,T23是我。

    我是T23,棱镜世界管理员,欢迎来到我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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