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重声明:文章系原创首发,文责自负。本文参与书香澜梦第53期“花”专题活动。
星期二的早晨,升完国旗后,没有课,我漫步走在校园的小道上,微风徐徐,带着江水的潮气拂到我脸上。突然我闻到一股淡淡的清香,多么熟悉的味道,但是一眼望去,校道两旁没有看到有桔子树。
我循香一路前寻,转过一栋宿舍,突然发现,在一个小小有角路,有一棵桔子树,小小的花朵缀满枝头,洁白的花瓣挤挤挨挨的,金黄的花蕊一团团,一簇簇,热热闹闹地围在一起,仿佛在诉说着心事,真像可爱的小精灵。真香啊!它开在校园的一角,静静的,默默的,毫不起眼,风吹过,花瓣落下,带起一阵香味,我的心一下子就丰盈起来,感动就像水波一样一圈圈荡漾开开。
小时候,故乡家家户户都栽了桔子树,山岭上,田地边,房前屋后都种满了桔子树。它们不用精心伺弄,也不用刻意施肥,好像只要有阳光和雨露就可以长得特别茂盛,绿得发光。
桔子花开得晚,粉红的桃花,嫩黄的迎春花,都凋谢的时候,初夏时分,桔子花才姗姗而开,它们开得突然,仿佛一场雨过后,它们一夜之间便全开了,把整个村子都浸在花香里,孩子们在桔子花下嬉闹,疯跑。这时,父亲说:“看这花,开得多好,今年肯定是一个丰收年。”他眼里满满地希望,仿佛树上已经挂满了大大小小的桔子。
小时候,家里穷,桔子花的香带来的快乐,远不如小桔子给我带来的快乐,等小桔子长到鹌鹑蛋大小的时候,有些就会从枝头上掉下来,我们一群小朋友,就结伴一起去捡小桔子,把它们捡回来,切成两半,放在太阳下晒干,然后拿去药材店卖掉,两毛钱一斤。
为了多捡一些小桔子,我也会和姐姐带个人一起趁别的小伙伴没有起床就去捡了,因为在我的眼里,它们是零食,是肉,还是学习用品,更是让爸爸妈妈露出笑脸的法宝。两毛钱,可以买到一斤米,或者四个辣子糖,也可能是一碗面条。
随着夏天的脚步越走越快,桔子也膨胀起来,长到乒乓球大小,甚至更大。秋季开学之后,每天上学放学时,我都能看到它们,它们在枝头炫耀着它们的饱满,它们在枝头淘气,把枝条都压得弯弯的,我不用伸手都能摸到它们。捏着它们柔软的皮,我能想像出里面淡黄的果肉,酸酸的味道,唾液就会从口里弥漫出来,但是我只能用手捏捏他们,不敢偷偷摘下来,摘别人家的是偷,被发现了,会被爸爸打断腿的;摘自己家的还没有熟,被爸爸发现,也会被打断腿的。
但是它们总是诱惑着我,向我发出热情的呼唤。怎样才能吃到桔子呢?还真被我找到了办法,桔子长大后,总有些不知道什么原因就豁了口,张口成了两半。这样的桔子,我们去摘是没有人会说我们偷的,我们可以光明正大的,甚至当着主人的面就把它摘下来吃掉。于是,我就把主意打到了这些开边的桔子身上了,只是开边的桔子总是少数,也经不起我们这么多小朋友找的。
怎样才让桔子开边呢?我发现突然下雨,开边的桔子就会多些,但是家里的天气,秋天极少下雨,我也试过多浇些水给桔子,但是没有用。经过我反复试验,我终于发现让桔子开边的好办法,只要拿裁纸刀,轻轻给桔子划上一刀,不出两天这个桔子就会开边了。
自此,我口袋里总会放上一把一把裁纸刀,如果有我看上的觉得好吃的桔子,我便轻轻划上一刀。刚开始的时候,我还有些紧张,但是试过几次没有人发现,我便胆子大了起来,只要我看上的,我便会划上一刀。经过我反复实验,村东的三阿婆家的桔子熟得最早,没有那么酸,并且皮薄,汁多。
一天下午放学,我开心地摘下了一个开边的桔子,又让熟练地从口袋里面拿出裁纸刀来,围着三阿婆的树绕了两圈,寻到一个快黄了的,大大的桔子向它划去的时候,手被拉住了。
我转过头,看到了三阿婆那张满是皱纹的脸,她紧紧地捏住我的手,她的手很瘦,苍老的皮上还有很多褐色的斑,扭曲的血管像老树的根一样从肤里面透了出来,像青色的藤。我害怕得不敢动,我怕我一跑,会把三阿婆拖倒,她那小小的脚和低低驼着的背可能会被我拖散架。
三阿婆拖着我,把我送给了我爸,说我偷她家的桔子。
那天,我被爸爸押在祖宗牌位面前,用细细的竹枝打得遍体鳞伤,我哭得撕心裂肺,但是爸爸手下没有留情,连一贯护着我奶奶都没给我求半句情。
爸爸每打一下,就问一句,“知道错了没有?以后还敢不敢偷东西?”我不记得被打了多少下,也忘记了当时被问了多少次。只知道那次以后我再也没有偷过任何东西。
桔子成熟的时候,爸爸挑了整整一箩筐桔子带上我一起到三阿婆家,把这些桔子赔给了三阿婆。我有点不开心,我已经被打了,干嘛还要赔她桔子,况且,我最多偷了十多个桔子,为什么要赔这么多。
爸爸说:“你三阿婆是个可怜的人,无儿无女,年龄也大了,就靠这些桔子卖点钱了,我们条件比她好点,不说你偷了人家的桔子,就算没有偷她的桔子,我们都要去给她帮点忙。”
等我家的桔子摘完的时候,我去帮三阿婆摘了桔子,并且每年都去了,直到她去世了。
如今家乡已变了模样,桔子树早已经被挖光,三阿婆也去世了很多很多年,但是她那双布满青筋的手和父亲那细细的竹条,以及去给她帮点忙的话却留在了心里,时时告戒着我,要控制贪欲,帮助他人。
清风吹过,桔子花的清香拂过鼻尖,入了心肺,一如童年那漫山遍野开满的桔子花。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