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专三千
1
过年嘛，最重要的就是开心！
我也是这么想的，在外面晃荡一年，总算能回家落脚。我把沉重的行李箱立在铁门前，拿出那把天天挂在腰上一年却用不上几次的钥匙把门打开。
两边的邻居争着拉我去吃饭，把我这远归的心暖得热乎乎的。
母亲提前回来几天，已经把房子收拾得差不多了。农村的一栋房子，搞卫生是个工程量极大的活儿。我不是个生性好吃懒做的人，但是一到家，我就习惯窝在沙发里一动不动。
我站在自己房间往楼下看，今年的马路比去年干净了不少。换了个镇长，把街上胡乱摆摊的都整治了一番，看起来整洁了不少。
一不小心瞥见我去年种在自家门前的桂花树，不知怎么的竟觉得比去年还要瘦了一圈。我寻思着这树总不可能也会减肥抽条，晃了晃脑袋，果然是自己太累了。
2
在自己房间的凳子上还没坐热，母亲在一楼喊我。我不听内容也知道是叫我去打扫卫生的，我喊了一句：“我去扫屋顶。”
屋顶是个奇怪的地方，它属于房子的一部分，但是大部分人都不会要求它要有多干净。去屋顶捡干净几个塑料袋就开始晒太阳，这是我心里的如意算盘。
可等我一打开屋顶的门，我愣住了。截断的空心铁管散落在各处，巨大的塑料包装袋横尸当场，一地的绿色小块铁板。我的第一反应是：我可能开了一扇假门，进了一个假的屋顶。
觉得屋顶比起往年来暗了不少，抬头看见隔壁两家的屋顶都搭起了绿色的铁棚，大概明白了这些垃圾的由来。我们一家人常年在外，只有过年回来住一阵。左边的一家做装修生意，常年在家；右边的一家有一台大型碾米机，也是常年在家。按农村的说法，我们都是打工的，人家都是做生意当老板的。
3
眼看着这屋顶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搞定的，我干脆下楼去和邻居们聊聊。
碾米的邻居倒是忙着，年底了，打工的都回来了吃饭的嘴多了好几张。看见我出来了，也招呼了一句，机器声音太大我回了他估计也没听清。我跟做装修生意的邻居聊了聊今年的生意。
我递了根烟帮他点上：“老板今年生意怎么样？”
他深吸了一口边吐烟边摇头：“不行啊，经济不景气，活倒是不少，钱收不到，白干。”
我倚在铁门上用脚尖拨弄着地上的瓷砖碎片笑着说：“哎，当老板的也有老板的烦恼不是？”
旁边碾米机停了，见我们俩凑在一起也走过来搭话。我掏出一根烟递上，他摆摆手。我见着两人齐了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您两位屋顶都装上铁棚子啦？”
俩人纷纷点头，做装修的邻居鼻子冒着烟跟我说：“你夏天不在家，不装棚子夏天顶楼可热着，而且久了还漏水呢。”
碾米的邻居说：“可不是吗，我顶楼那房间漏水一片墙都长上青苔了。”
我把脚边的瓷砖碎片踢开点点头说：“那倒也是，不过我屋顶上那些碎片铁管横七竖八的，也不知道是哪位装铁棚的师傅丢的。”
碾米的邻居见着有骑摩托车载着谷子来的人，赶忙过去招呼。做装修的邻居凑到我耳边说：“还消得去想？肯定是他家丢的，你看看你门口这桂花树，就是他从屋顶丢铁板下来削了一半。”
4
第二天早上我去邻居家碾米，把一袋谷子倒进漏斗他扶了扶帽檐瞥了一眼做装修人家的门口低声说：“我跟你说，我们家搭棚子在前，他们家后搭，那时候你家屋顶干净着呢。”
碾好米，他也没收钱摆摆手说：“乡里乡亲的，这点钱算了。”这一刻我甚至有一些感动。
碾米家的女儿出嫁，门口张罗着婚车，贴满了小碎花。做装修家的儿子乔迁，洗着桌椅准备酒席。农村办酒席讲究挑日子，好的日子酒席扎堆，不凑巧他俩撞上同一天。
碾米的邻居拿着请柬来，递上来一根烟：“明天可得来我家热闹热闹啊。”
我有些为难道：“隔壁那家乔迁呢，我自家还有点事，礼我包过来，人不一定来得了。”
他肿着脸说：“那可不行，人一定要来。隔壁那家屋顶的事搞成那样，你还去？”
这边刚走，做装修的邻居又过来搭着我的肩膀：“明天可得来我这，农村是这种习俗，人一定得来热闹热闹啊。”
我说：“隔壁家女儿出嫁呢，自家也有点事，礼我包过来，人不一定来得了。”
他探头瞄了一眼碾米家的门口：“他家把你屋顶弄成那样，你还去？”
5
两家写礼的都拿着包坐在门口，我每边写了一百就往自家门里走。恰巧两个忙得晕头转向的邻居都见着了，一齐扑过来：“来来来，来我这儿。”
俩人见着对方正眼也不瞧，撇着脸一人抓着一只我手往两边扯。眼看就要给这二人的热情撕裂我挣扎着大喊：“心意到了就好，我表哥今天结婚我得赶过去。”
这大概是我撒的最拙劣的一个谎，但他们都选择了相信。
中午两边邻居啤酒红酒白酒交错，猪肉鸡肉鱼肉摆满。祝福赞美不绝于耳，两边的饭菜热气腾腾，我瞧着却像是硝烟弥漫。
我站在楼顶望着这其乐融融喜气洋洋的景象，提起扫帚和粪箕慢慢扫着楼顶。
过年嘛，最重要的就是开心！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