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证了老爸的出轨史

作者: b8a490c8e8af | 来源:发表于2018-09-19 21:31 被阅读86次
    图 |  网络


    1、

    在我小学四年级的暑假,老爸正式婚外出轨。

    我彼时去省城与老爸团聚,也第一次见到他出轨的对象霞姨。她颀长白净,精力沛然,很会做事。老爸没有说什么,只是让我管她叫霞姨。

    开学时回老家,我和爷爷提起此事,他老人家竟然也蒙在鼓里。不过当我说出霞姨的名字时,爷爷便躺在藤椅上,对我讲起老爸年轻时的婚恋故事。

    老爸十八九时,形容清秀,皮肤也好,因此多招女孩子喜欢。他当时刚学瓦工,四处接活挣钱,有次便来到一偏远的山村农户家修葺房屋。这家人丁兴旺,户主老胡和老伴,下有四个女儿,和一个刚会说话的小儿子。

    老胡家风淳朴,每个人都善良厚道,老爸在这里度过了几个月的快乐打工岁月。正是这段期间,因为老爸的秀气外表、平和性格,加之干活肯卖力气,他不仅受到老两口的疼爱,也受到四个女儿的倾慕。

    但老爸最喜欢这家的大女儿,大约是两人年纪最相仿,那大女儿又最出挑。

    这大女儿,便是霞姨。

    于是他两便开始了青春烂漫的初恋时光,老爸骑车载着霞姨去高山采花,去溪流捉虾,无忧无虑。数月过去,老爸不得不去别处干活,两人难忍别离。但老爸承诺,年底会来胡家提亲。

    2、

    大半年光景荏苒,那时通讯不便,老爸便与霞姨断了联系。等老爸再来到她家时,老胡已经将霞姨许给邻乡一刚入伍的军人,且快要订婚。老爸带着霞姨,当日慌忙骑车回家,请爷爷前去说亲。可那时思想传统又家境艰难,爷爷一听是“军婚”,立刻回绝,他觉得不能冒这个险,就将远道而来的霞姨轰出家门。

    有段时间老爸又出去打短工。霞姨为表真心,连着几周每天清晨骑过十几里路来到我们村,但只停在离我家不远的池塘边,不敢进门,傍晚再骑车回去。有时爷爷外出务农,霞姨会在后面帮他,有时爷爷去集市,霞姨会骑车载他。爷爷没有拒绝霞姨,但还是不让她进家门。

    “其实,我还是挺喜欢这孩子的。”爷爷说,“但那时家里想养活几个人都难,真的不敢折腾啊!”

    如此这般,霞姨心灰意冷不再坚持,与老爸两人的缘分就此中断。虽然痛苦,但毕竟青春年少,经年累月地也就忘了。年岁渐长,老爸面临着娶妻生子的大事,他见了很多家人朋友介绍的姑娘,均不满意,反而阴差阳错看上了来我们村做短工的一个女孩,两人一见钟情,很快结为夫妻。

    这个女孩,便是我的母亲。

    3

    但自记事起,我就没享受过母爱的温暖。

    那时老妈还跟随老爸在省城工作,一年也难回来一次。我寒暑假去省城,见到最多的场景,便是两人争吵。有次我在睡梦里被吵醒,朦胧中见到老爸一边往屋外扔东西,一边坐在床沿哭泣,而老妈站在门口,破口大骂。年幼的我,心疼老妈,哭着跑去抱着老妈的腿,不知所措。

    这家常便饭似的争吵,皆是源于老妈。

    其实,我老妈患有精神分裂症,这病是遗传所得,在生下我两年后始犯。我六岁入学前,都是在老妈膝下环绕,那时她病初犯,有药物维持基本与常人无异。除此之外,客观的讲,老妈并不是一个品行端正的人,不知是否受疾病的影响。她喜欢小偷小摸,她喜欢讲脏话,她不怎么讲道理。受到影响,我小时候是个令人讨厌的问题孩子。我曾因被姑父不小心弄疼而用各种脏话骂了他一个多小时,我曾因经常到村里小店偷口香糖而被店主赏了响亮的嘴巴子。

    受了教育后,我品性慢慢地好起来,而老妈的病却渐渐严重起来,自己都管不好,当然不能再带我,于是我正式由爷爷奶奶看护。因此,爷爷奶奶陪伴了我的整个童年,让缺失母爱的我不至于成为情感上的孤儿。

    4、

    四年级的那个暑假,我记忆中第一次感到母爱般的关怀。

    霞姨很会照顾人,包括我。她会做一桌子可口鲜艳的饭菜,她会牵着我的手帮我买衣服,她大夏天会细致地帮我洗澡,她会与我躺在床上边看电视边打闹。这些都是我从未享受过的,从那时幼小的私心看,霞姨当然要比我老妈好。

    但我一年中大部分时间还是跟老妈在一起的。我在老家读书,老妈在老家帮爷爷干些农活,有时她犯病,还要去县城住上几个月的院,医药费都是老爸承担。那是精神病院,我经常随着爷爷在铁栅栏门外看着老妈,她独自一人在走廊发呆。

    我常听见爷爷跟村里人说:“孩子还小,她有病,娘家也没什么人,出去就会饿死的,现在不能离婚啊!哎!”

    5、

    印象中,我的岁数是在一个又一个的暑假里增长的,因为只有暑假,我才会被霞姨带给我的母爱包围,吃得好喝得好玩得好,无忧无虑,甚至开始像一个城市里生长的幸福孩子。

    我也从未怀疑过霞姨存在的不合法和不应当,只知道回老家一定要守口如瓶,不能让老妈察觉。

    初三那年暑假,电视里在重播林心如演的《半生缘》,我、老爸、霞姨三人窝在沙发上观看。那集放到,电视里的男女主角,在历经磨难的十八年后重聚,老爸和霞姨相视而笑,霞姨说:“算起来,我们两也是十几年后才又在一起的啊,跟演电视剧似的,呵呵。”

    我也第一次从他们口中,得知当年他们被迫分离后的故事。

    当年霞姨回家后,难抵情殇,并未跟先前那个军人结婚。却在逐渐淡忘老爸的几年后,嫁给县城的一个书呆子。这书呆子婚后性情大变,屡施家暴,比如会把正洗衣服的霞姨的头摁进脏水里。霞姨虽然整日以泪洗面,但那时她已经怀孕,便一直忍气吞声,想孩子生下来也许境况会变好。

    女儿出生的那两年还算风平浪静,可孩子稍微长大,可以不再依赖母亲的照料时,那人又变本加厉,对霞姨拳打脚踢。霞姨终于不再忍受,拋家舍女,只身来到省城打工。

    而我的老爸呢,也在老妈无论犯病与否都整日无理取闹无故咒骂的阴霾下颓然倒下,自己一个人在省城租房子挣钱养家。

    一个从家暴逃出来的女人,一个被家庭所累的男人,都漂泊在这个繁华又空荡的省城。某个偶然的机会,两人在路上相遇,便重拾爱意,弥补多年前的遗憾。

    6、

    2011年,我上大一,正式成年。一天我正在上课,老爸打电话让我回去,说有事要我帮忙。

    原来,老妈娘家心怀不轨的一个表姑,要以重婚罪起诉老爸,并且撺掇老妈离婚,分掉财产。他们带人在老家闹得不可开交,爷爷奶奶每晚都要招待这些平日里从不来往的“亲家”。

    老爸多年来难得跟我推心置腹:“这么多年,你也看到了。你妈的病,只要坚持吃药,养活自己还是没问题的。你呢也成人了,现在他们这么闹,我准备跟你妈把离婚办了。你别多想,你霞姨从来没有坏心眼,这么多年她在我身边,从没要求我离婚。这你应该知道。之后呢,老家的房子还是让给你妈住,我回来的话就跟你挤一挤。除了这房子,其实我并没有什么资产。你呢暂时没有经济来源,我每年会给你妈生活费,由你见证、转交,并且我会在村里,帮你妈把一些补助全部办下来,放心,她保证生活没问题。这是我的意思,你看呢?”

    我沉默半晌,说了那句多年来一直想说的话:“老爸,我支持你,你没有对不起谁,这么多年你也辛苦了。这也许是最好的解决方式。”

    接着我去老妈的房间宽慰她,也许我没有那么那么爱她,但是我很尊敬、孝顺她。我对她说:“老妈,离婚了对你们两个人都好。您放心,我以后就算讨饭,也会养活您!”老妈一直都只信任我一人,便答应了我。

    那个冬日阳光恹恹的下午,我带着老爸老妈,前往县民政局,亲眼见证了他们二十几年来婚姻的终结。当我看到工作人员将钢印打在照片上的那一瞬间,我没有眼泪,却暗下誓言:我以后一定要好好孝敬我的父母!

    7、

    时节如流,我们家的日子被洗礼得平淡而和睦。

    老爸和霞姨已经领证,名正言顺地在一起。

    老妈病情稳定,在老家的小镇上干点轻松的活,不为生计,只为打发时间,以免闲下来脑子胡思乱想。

    我也步入社会,有了自己的生活。只是,大人们都逐渐老了。我时常回省城,和老爸霞姨一起吃饭看电视,我也时常回老家,陪独身的老妈说说话,给她买东西。

    自始至终,我没有埋怨过他们之中的任何人,老爸、老妈、霞姨。在我看来,他们都没有错,他们那一辈的事我也无权过问。我想做的,我能做到的,就是努力进取,用自己的力量,使这种静好的时光延续下去,永远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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