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再次续弦

作者: 涂鸦童子 | 来源:发表于2018-05-30 19:49 被阅读0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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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子俩驱车经过市政府所在的某条主干道,车速却骤然缓慢下来。只见诸多老大爷老太太各各肃然端坐在小方凳上齐齐整整地排成一条长龙,长龙如此壮观,直摆到一千米开外。

    “这是在干什么?”方舟很是奇怪地问。

    “来要退休工资的,近段时间每月月头月尾都这样!”父亲解释说,“归根到底是泡沫经济惹的祸。这几年盲目发展的危害性到今天终于彻底暴露出来了,现在好多工厂都发不出工资,许多家庭只能靠老人微薄的退休金囫囵度日。目前的中国是老年人比年青人有钱,不管怎么说老人还有得退休工资可以发,年青人失业在家也就只能啃老了。泡沫经济使得一些只知道大手大脚的人登上政治舞台。一方面是缴学费的现象时有发生;另一方面助长和加剧了中国的贪污腐化。”

    仅仅一千米的距离,车子竟磕磕绊绊足足爬行了半个钟头,感觉之中简直比当年十里长街送总理都更为漫长。方舟不由得感慨,原来市政府要员竟然是在如此蜿蜒曲折的政治环境中忘我工作的啊!望着这些静静地端坐在冰冷刺骨的寒风中清一色的老人们,方舟不由得想,正是这些普通的老百姓在痛苦地承受着因为改革的种种失误而带来的沉重代价。

    “改革开放还不到二十年的时间,我们却已经历了三次重大的失误,”父亲进一步解释说,“最早是七十年代末。先前是计划花几十亿美元引进外国先进设备,最后却骤然增加到几百亿美元。那时的中国国力实在太薄弱。根本消化不了,结果导致国民经济严重失调。

    “紧接着是八十年代,盲目地提出价格体系改革一步到位。导致物价飞涨,经济再度滑坡。

    “九十年代初的这一次则更玄乎,说什么中国发展速度慢了,要向东南亚学习,东南亚在搞什么?泡沫经济,结果是钱大把大把地砸向僵化的濒于破产的国企,砸向房地产。国民经济一下子就被淘空了。

    “中国的情况就是这样。差不多每隔十年,中国经济就会来一次大的动荡。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过去李德、王明的左倾错误只经过一年多的时间就被毛主席的天才努力给纠正过来了,当代的李德主义却延续近二十年之久,然而我们却丝毫都感觉不到这种错误的严重性。毛主席说‘物极必反’,可为什么我们非得等到不可收拾的程度才会觉醒呢?看来任何事物都存在着惰性,非得发展到极端才知道原来自己是做错了,错得太离谱。”

    ——许多个时日之后,当中国的各级政府官员仍旧因为过度盲从于“GDP”而漠视老百姓之痛苦挣扎的时候,方舟总会不无惶惑地感慨:中国真是一个健忘的民族,最擅长的莫过于折腾,每每陷入好了伤疤忘了痛的处境,吃不得几天饱饭。回顾中国改革开放的历程,似乎始终都无从摆脱这种一如大跃进似的痼疾。

    绕过这些和平示威的人群,面包车开始一路狂奔。四个小时之后,车子稳稳地停在方舟家的小洋楼前。父亲示意性地鸣着长笛,方舟却三步并做两步冲到院落前。正待他意欲掏钥匙打开大门时,门却“咿呀”一声支开了一角。

    眼前兀然伫立着一位少妇,年龄比方舟大不了多少。皮肤略显黝黑,身子骨还结实,一望而知平日里操劳惯了的。模样还周正,乌黑亮泽的秀发,宛若秋水的眼睛,鹅蛋圆脸。胸脯丰满,富于流动性,呈现出一种丰腴韵致的美。

    看来这又是一副新面孔,可能还属于非正式的。父亲真是不枉此生啊,走马灯似的换了一茬又一茬,还一个比一个年轻,一个比一个俊俏。他的爱情生活诚可谓青春永驻,永不褪色,令方舟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顾盼之间,发觉少妇还面善。新娘子温驯地低睨了方舟一眼,仿佛在等待他的认可,乃至裁决。面对年龄相仿佛的方舟,她的眼际浮现出一丝慌乱的神色,恰似一不小心踏进雷区。

    少妇的境遇引起方舟深深的同情,使他回想起自己弃如敝屣的岁月。更让方舟不可思议的还在于无论她的模样还是她的神态都微妙微肖酷似他的母亲,在方舟的记忆中母亲就是这样年轻美丽、温存善良的。看来父亲是在寻找那曾失落的过去,还或许父亲还深爱着母亲,毕竟他们在一起恩恩爱爱地生活了十多年。

    这样想着,方舟对这位素昧平生的女子明显产生了一种心理上的认同感和亲近感。正因为想到母亲,方舟又可怜起她来,他甚至觉得这是父亲对女子的一种亵渎,一种侮辱。想来她只是因为贫穷才会在如此青春妙龄成其为父亲的某种并不确切的情感寄托。现实对于她来说是多么地不公平啊!

    “你是方舟吧?”迟疑片刻,少妇用自己特有的方言招呼道,并亲手为他沏了一杯茶。

    方舟不禁恍然大悟,人家才是这儿的主,自己的诸多感受实在是替古人担忧,莫名其妙得很,或许真正值得同情的只是自己而已。

    正当方舟头脑里颠来倒去如坠云雾时,父亲走上前找了一句:“这是你姨。”

    还好,老人家没让方舟喊她“妈”!方舟付诸腼腆的一笑,算是应答。新娘子羞怯地低着头,手微颤抖,眼睛并不敢直视方舟,却递过来一条方凳,说道:“你坐。”话音未落,只听“咣当”一声脆响,板凳竟然被放倒了。

    看来,她还远没有适应这个家,方舟也是如此。这让方舟感到彼此之间总算有了一丝默契。

    “那你先歇着,我做饭去了。”新的姨借故躲进厨房。

    宽敞的客厅内只剩下这一对父子,两人不禁面面相觑,极力回避着对方的目光。沉默有顷,方舟也走进厨房,决意给姨做些下手活儿。在厨房,方舟的心境并不轻松,倒可以尽情领略一番内心介介、蹴蹴不安,什么滋味都有,却什么都不是滋味的那种感觉。

    方舟盛了三小杯米倒进电饭锅,在水管上淘洗净,擦干水渍,接上电源。见姨在刨土豆,也拣了块瓷片依样划着葫芦。他是难得这般卖力的,心里竟至于有一种轻快感。

    晚餐看来过于丰盛了,海陆空兼备,鱼肉蛋俱全,都陈列在橱柜内,家里一切准备就绪,只将方舟蒙在鼓里。

    “你还是一边休息去吧。看你的脸色不好,是不是病了。”

    姨的心可真细,她的话里有一种真切的感激之情,也还有一丝怯怯的却也是不可遏抑的幸福感。

    “没事儿,”方舟宽慰她说,“一点小毛病。”

    “咋弄的?”

    “着凉了,感冒。”

    “你还蛮娇贵的。”女主人蔼然一笑,低声说道。

    “呵,”方舟还以浅笑,“我最怕冷的,我是汗脚,每天都要汗湿好几双鞋垫,跟下雨似的。”

    “那你这冬天可怎么过呀?”姨关切地问。

    “拼命加衣服,换鞋子呗,穿得简直像气泡鱼。”

    姨于是仔仔细细地打量着方舟,似乎在盘算着什么。

    “交了女朋友没?”姨这时却问道。或许她并不真的就关心这个问题,只是出于好奇心罢了,还或许她只是想攀扯些话题。

    “我可没那个闲功夫?”方舟回答道。对于女性方舟有一种天生的畏怯心理,在远未适应自己的世界之前,方舟是难得涉足这一方海市蜃楼的。

    姨吃惊地瞪大眼睛望着方舟,看来并不愿相信他的表述。方舟便想,她一定是站在父亲的角度来看待自己了。

    晚餐,方舟吃的并不多,很是忌口。姨显然很失望,方舟赶紧表达了自己的歉意,同时对她的烹饪技术大加褒奖了一通。杯箸停顿,父亲从姨手中抢过碗筷亲自做起了善后工作。看得出来父亲对这样的场面还是满意的,心里的一块石头总算落了地。这会儿,宽敞的客厅内又只剩下了方舟和姨。

    “你是怎么回来的?” 姨问道。

    “坐老爸的车回来的呀!”方舟回答说,想了想却发觉自己的回答很可笑,便补充道,“不过回来时老爸可什么消息都没有向我透露,我直到这会儿才知道你的存在。”

    “是吗?”她若有所思地应道,“你爸怎么这样!”

    “还习惯这里吗?”方舟赶紧关切地问道。

    “嗯,习惯,习惯。”姨很是满足地说,脸上顿时浮现出朴实动人的笑容。这可真是个美丽的女人呵,方舟不禁感叹。方舟能感觉到她具有某种使人觉着温暖﹑亲近,甚至是信赖的因素,洋溢着一种淳朴的母性的氛围。

    方舟不由得回想起他的母亲,从小到大方舟只因为一个人的美而惊叹过,只因为一个人的爱而陶醉过,没想到今天,他仍能体味到一丝这样的感觉。

    “你知道我最初看见你是什么感受吗?”方舟问道。

    “什么感受?”姨扑朔不定地望着方舟,神色不免紧张起来。

    “我感觉你很像我母亲吔!”

    “是吗,你爸爸也这样说。”她显得很是开心地说道。是的,她的回答印证了方舟、也印证了父亲的感受。

    “那我以后叫你姨,你可别不答应哦。”他动情地说道。

    “快别这样说。”她显得很是激动,红晕着脸,眼里放射出甜蜜的幸福的光芒。她的心里既不安,又感到欣慰。

    不多会儿,父亲收拾停当走出厨房,傻愣愣地站在一旁,心神不定地注视着家里其他两位成员。一时之间,大家都沉默不语,数着自己的心跳。

    “要不到里屋看会电视。”姨打破沉寂说道。

    方舟走进里屋,一气换了好几个频道,却徒然发觉总是不对自己的胃口。他感到自己再也无法打坐下去了。那种感觉仿佛自己分明是个住家和尚,大人们都默不作声,只显得他的多余。

    “我去同学那儿睡,晚上就不回家了。”方舟对父亲说道。终于,他决意要离开这个家,也许这儿还真不是他待的地方。

    父亲倒并没有怎么挽留,只是平静地说道:“那好,你去吧。”似乎乐得如此。

    “可别,这么晚了,怎么好麻烦别人?”姨于心不安地劝阻道。

    “不了,谢谢你。我早已经和同学说好了。”方舟推托道,转身向屋外走去。

    来到大街上,方舟分明望见紧张地守候在窗口瞭望的姨。虽然凛冽的寒风吹得人直打哆嗦,方舟仍然能感到一种舒心的温暖。这的确是个善良的女人,方舟如是感叹着。生活,有时是多么的不可思议。也许命运作此安排,对姨,对父亲都不为错。想到此,方舟倒真心感觉到她是幸福的。

    le="mso-spacerun:'yes';font-family:宋体;font-size:12.0000pt;mso-font-kerning:1.0000pt;" >住了。“你还想去哪里,来了就别想走。”父亲劝说道。

    方舟从无止境的恶梦中被惊醒,即使他少不经事也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他真想冲上去阻止这一切的发生,可就是抬不起腿来,总感觉有什么压迫着他,使他无法动弹。也许他很疲惫,也许他是害怕。直到多少年后他的脑海里还会无休止地回想起这样的一幕往事,此后的他总会不断地谴责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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