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他殇之伤
回来后的沈国强已经没有什么想得通想不通之说了,看着他像一副空壳一样躺在床上抽泣,伴随着拙劣床板的咯吱咯吱声。
我没有说什么,只是找了本张爱玲的书,静静的读。但心中的感受,有点苦涩,有点好笑,有点心疼,又有点悲凉。
他是尝试死过一次的人了,但是还没活明白。我一个十几岁的人,都看得出来沈国利的利用之心与铁公鸡一毛不拔的本质,但他竟还天真的对这个人抱着一定的幻想,难免让人觉得,现在这个样子的他,似乎有点活该的味道。
沈国强去P市的那几天,我也没闲着。
那个故意跑来提醒我沈国强家长会丑态百出的姑娘,我剪了她最心爱的一条裙子。
她是学舞蹈的,每个周三的下午都会带着舞蹈服来。正好那个星期她在校外有个表演,表演的服装是一条雪白的裙子,她穿上后就像白雪公主一样美丽,一样高贵,一样好看。
就在她即将去参加表演的那个中午,我趁着她和大家去吃午饭的时间,悄悄返回教室拿走了她的那条裙子,并用自己早就准备好的剪刀,把那条裙子剪了个畅快。
校园后的废弃工地里写着闲人免进,我偷偷溜了进去,把那条雪白的裙子踩在脚底下,那一刻我感受到了这几年来被压抑的释放,那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快乐。我狠狠的踩着,每一脚都好似踩在她那如花的脸上一般,畅快,比想象的还要畅快。
我疯狂的踩着,再用剪刀一刀一刀的剪碎,然后看着白色的碎片一点一点落下,我觉得那是一种自由,一种不受拘束的自由。
我喜欢上了这感觉。
事后我趁着别人不注意把那稀巴烂的裙子放回了她的桌兜。然后再找了个合适的时机准备看热闹。
假装从门口进去的我,果然看到吃完饭回来的她坐在座位上哭,裙子的碎片落了一地,她的桌子周围围满了同学。大家前赴后继的安慰着她。
而我,只是假装没事的像往常一样,走到座位上拿起本书读,依旧把自己过的很透明。
后来这件事闹到了班主任那里,但奈何那个时候学校还没有装摄像头,我又很好的有不在场的证据,这个事情,也就这样不了了之了。
听说那天她的演出黄了。
我觉得,活该或许是这个理。
从这个时候开始我好像找到了一个短暂快乐的源泉,就是她的不快乐。我开始在她的水杯里放虫子,在她的校服上乱画,撕扯她的作业本,总之,在大家怀疑不到我的情况下,对她进行一系列的报复。
大概至今也没有人会想到,包括那个女孩子,或许至今都不会知道,当年那个让她一整个中学都处在惶恐中的人,是沈墨殇。
因为大家都知道,沈墨殇是个丑女孩,还是个唯唯诺诺不爱说话,不会表达的丑女孩,除了成绩好,基本都是透明的。
那段时间我变态的在她身上寻找着快乐,不只是她,还有曾经议论我的人,欺负我的人,对我冷嘲热讽的人。每当看到他们亦或失望的面庞,亦或难过的样子,亦或泪眼婆娑,我的心底都会大大的开出一个笑脸。
我要让欺负我的人,也尝尝被欺负的滋味。
让我惊喜的是,在我开始反击的时候,那些人就没有了闲暇的时间来嘲弄我,因为我已经,让她们足够焦头烂额了。
那是我那时对《罗曼·罗兰传》里那句“通过痛苦,得到欢乐。”最直白也是最肤浅的解读。
南洛程用胳膊肘推了推我,他低下头小声的问:“你怎么总是上课心不在焉的?真不知道你是怎么考那么高的成绩转专业的。”
经济学老头在台上扶了扶眼镜说,“低下的同学不要说话啊!”
我看了看老师,看了看南洛程,做了一个“嘘”的手势,示意他不要说话。
我也不知道怎么考那么高的成绩的,其实我并不聪明,沈国强做生意的头脑并没有遗传给我,我只是知道,我只有拼命的学习,才不会在大家眼里看上去那么一无是处。
我只是在自己的心里埋了一个深深的种子,一颗可以让我长出翅膀的种子,可以在我强大的时候带我远走高飞,离开P市,离开L城,可以让我离这两个灰暗的城市很远很远,远到有一天我再也想不起这些地方,还有这些地方里让我并不愉快的人。
所以我拼命的读书啊,因为大家都说,知识可以改变命运。我不知道有多少人被这句话洗脑过,而我,绝对是被这句话洗脑洗的最彻底的一个。
L城那昏暗的房子里,我不知道有多少个夜晚挑灯苦读,恨不得把书上的每一个字,每一张图都死死的刻在我的脑子里。即使在做饭,刷碗,洗衣服的时候,我都在嘴里嘟囔着英语单词,必背古诗。
书里说,外面的世界很大,大到人就像一粒尘埃。我翻阅着画册上的上海,外滩被初春的阳光温柔以待;广州,盛夏花海的花如一幅绝美的画;北京,秋天的香山红的分外妖娆;哈尔滨,冬季的雪雕栩栩如生。
那个时候我就在想,等我有翅膀的那一天,我要好好的飞出这40平米的囚室,认真的看一看这世间的美景。
就像汪峰很火的那首歌里唱的一样。
“生命就像 一条大河
时而宁静 时而疯狂
现实就像 一把枷锁
把我捆住 无法挣脱
这谜一样的生活锋利如刀
一次次将我重伤
我知道我要的那种幸福
就在那片更高的天空
我要飞得更高飞得更高
狂风一样舞蹈 挣脱怀抱”
叮铃铃……
下课的铃声响起,大家没等老头走出教室,便都夺门而出。南洛程收拾着手里的书,有点局促的问我:“沈墨殇,你一会有事吗?”
“没有。”
“那我请你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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