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把套在头部的布袋摘掉了,但是封口的胶布还缠着没解开,看不清他长什么样子,眼神中既有恐惧,也有忧虑,站在恶男身边,对我摇头又摆手。
人类的心思真是完全无法捉摸和理解,在这个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竟然对一个伤害他的人,仍心怀怜悯?我皱起脸皮,对他连声怒吼,准备接近他,而他竟然拿起石子往我身上掷过来。
就在我和他之间僵持不下的时候,他突然眉心一皱,唔了一声,倒在地上了。这突如其来的状况,让我感到蹊跷,于是连忙跑过去,看见他倒在躺着的恶男双脚旁。正当我还想救他的时候,我背部突然袭来一阵刺痛,仿佛被什么尖锐的东西扎进体内,我回头看看背部,发现那个恶男在我身后半躺着,右手腕已经用破布条包扎止血了,手里拿着一个已经排空的注射器,注射针头还滴着透明的液体,正对着我。
我盯着他,面对这个武器,无计可施,犹豫了一会,发现自己的思维仿佛变迟钝了,那痛觉伴随着一片凉意逐渐消失,而四肢开始发软,瘫卧在地上,眼皮变得沉重,逐渐昏睡过去了。在闭上眼睛的前一刻,恶男对着我露出得意的奸笑。
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情,朦胧中我虚弱地张开眼睛,发现自己已经身处一个黑暗的房子里——这是我和小童曾经来过的地方,就是那个厨房!
我想走动,但是四肢还是软弱乏力,难以站立。这时,听到厨房外有两个男人正在对话。
“今晚客人太多了,狗肉不够啊!”一个男人紧张地说。
“把那拉布拉多拖出去宰了,不就完事了吗?”这声音似乎是那恶男的。
“吃了?那太浪费了吧?卖去宠物店更值钱,还是别吃好吧?”
“那钱老子不赚了,干这行那么多年,还从来没被狗这般咬过,我得宰了他,出了这口恶气!”能听得到那恶男在咬牙切齿地说。
没过多久,接下来就是我头七那天回忆起的那一幕:他拿起锤子把我杀了。可是,我思前想后,我的死,究竟跟赎金有什么关系呢?我爸妈只是一个普通家庭,怎么也联系不到赎金上来的,难道我记不起自己还有另一位家世显赫的主人?
我静坐在客厅发呆,阳台外吹来一阵凉风,穿过妈妈种植的花,进入客厅。这阵风,虽然我接触不到,但仍教我感觉丝丝寒意。妈妈已经带着小菲走进房间里去了,我又开始迷茫了:现在是该去转生,还是继续追查凶手,协助小童报仇呢?
没想到我这一坐,就坐了好几天。看到爸爸回家了,淌着热泪,和她们母女俩团聚,紧抱在一起,可是没有我;看到他们围着餐桌吃饭,笑谈成趣,可是没有我;看到他们饭后一起看电视节目,边看边吃水果,可是没有我;看到爸妈送小菲上幼儿园,千叮万嘱,关怀备至,可是没有我……过去的这些一幕又一幕,我都曾经活跃其中,如今我却不在了。
他们现在可还有想起我?有是有的,不过越来越少了。我在他们的生活中,仅仅活了七年多而已——这段时光,在人类的一生中,实在是太短暂了。
时间将会彷如无情的流水一般,在不知不觉中,缓缓地冲刷着他们的记忆,把伤痛越冲越淡,把我从一个鲜活的形象,涮洗成一团斑驳的影子,夹杂在他们层出不穷又丰富斑斓的生活片段之中,模糊地残留在他们的记忆里。或许将来某一天,他们提起我的时候,只是淡淡地,嘴角微微轻扬;在这世上,只有他们证明,我这个“儿子”曾经存在过,除此之外,我便什么都不是了。
我走出客厅,进入阳台,从阳台跳下,轻轻落到地面。再回头仰望阳台,并没有看到我所期待的送别,只有阳台上随风摇摆的静默的花。
突然,我全身开始发生变化,像被多股外力牵引向四面八方,又像被无数的蚂蚁蚕食,我浑身颤抖,思绪万千,接下来到底又要面临什么险境呢?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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