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蝶的心中虽然有隐隐的预感,但是并没有完全料到星期六会意味着一场灾难。那天她象平常一样地睡了个懒觉,起床以后就觉得母亲的情绪不好。她知道理由。相亲的那天虽然顺利地在介绍人的陪伴下完成了见面的过程,但兰蝶对他过于的直露和现实感到厌恶。他一开始就直奔主题,连通常委婉的迂回都懒得用。他向兰蝶介绍了自己的情况:他是外地人,大学毕业后在上海的一家外企找了份工作。收入在中等水平。结婚后虽然不能保证兰蝶能象贵妇人那样生活,但维持小资情调应该不成问题。他已经储蓄了一点钱,想通过银行贷款买套商品房,不过兰蝶得动用她自己的公积金并也承担一部分的贷款,因为他不愿承担营建婚后家庭的所有费用,他可不是大款。兰蝶听着他滔滔不绝的陈述,心可是不断地在往下沉。那一刻她就决心绝不给这个傻瓜第二次机会,和这种人结婚,还有什么恶梦能比这更加可怕?
回家以后母亲问她的观感如何,兰蝶说我绝不会嫁给这种人。母亲当时就有些动气,絮絮叨叨地说什么不要太挑剔、年龄已经不小了之类的话。“我有你这样的女儿真是操碎了心,自己能早点找个男朋友倒算了,这么大了还要老妈操心。又这也不好那也不好的,真不知道什么才叫好的。”母亲的这类唠叨,兰蝶听得多了,心里非常不以为然。结婚乃是终生大事,平时买东西还要挑挑拣拣,这种事岂能草草凑合。
兰蝶象过去一样,任凭母亲去说,自己一言不发,不然的话一定会引起一场争执,最终两个人可以好几天相互不理睬。母亲觉得女儿是越大越不听话,而女儿则认为母亲管得太宽。连敏感而微妙的个人问题都要插足,实在有些过分。
兰蝶如小鸟依人般对母亲百依百顺的日子已经一去不复返了。在很多事情上,她还是过去那个温柔听话的乖乖女,时不时地要和妈妈撒个娇。但是在结婚这件事情上,她一直用沉默的抵抗来表达自己毫不妥协的立场。
经母亲介绍的对象象走马灯似地换了一个又一个,无奈没有一个是兰蝶中意的。
每一次总是精心打扮后同这些人见面,但每一次基本上都没有摩擦出一星火花。这些人在母亲看来,都具备未来夫婿的素质,因此次数多了,对兰蝶的期待和嘉许就慢慢变成了不解和怨恨。兰蝶觉得自己很难启口同母亲谈她到底需要什么:幻想太多,反而不知如何是好了。
她非常清楚全家人是不可能接受小甜嘴的。他们可以挑出小甜嘴身上无数的缺点:没有受过高等教育、出身非知识分子家庭、已过而立之年却仍然单身、从事没有稳定保障的工作等等。就连她自己在内心深处,也不是没有考虑过这些问题。她从未想到过将来会有一天考虑同小甜嘴的婚姻问题,所以才能放纵自己同他交往下去。只是在不知不觉之间,她发现和他见面的次数越来越多,听他谈婚姻大事也不觉得讨厌,她的心里才隐隐敲响了警钟。
不过,她觉得自己还是能够把握局面的。觉得自己对于他的感情,还没有上升到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地步。她的身边还有其他对她倾倒的人,她还不算太老,在三十岁以前,未婚的女人永远不会缺乏追求者。总之,在时间和自己的优势允许的范围内,她决心要找到最好的。
当然,在符合自己心目中形象的白马王子还没有出现的时候,能够有人驱散寂寞,那也未尝不可。现代的人可不象过去那么封建,认为男女之间只可能存在爱情。异性的友谊已经被越来越多的人接受,甚至被越来越多的人所推崇。尽管在情人和异性朋友之间,界限有时非常难以划清。
她的母亲隐约知道一点她和小甜嘴来往的事情,小甜嘴有几次送兰蝶回家的时候正巧被她看见。但是兰蝶从来没有说过什么,因此她也不便多嘴。
小甜嘴就是在这种背景、这种时刻进入了兰蝶的家,认识了她的父母,和来看望他们的外公。大家客气地寒暄。只有兰蝶才在母亲貌似平静礼貌的表象之下,察觉到了她竭力想压抑的愤怒,以及她虽然竭力想掩饰、却无法隐藏的轻蔑。其他人虽然在当时并未说三道四,但当小甜嘴一离开,就说:“这个人,和你可不是一个档次的。”
无须浪费笔墨,全家在这件事情上的一致态度,终于换来了兰蝶同小甜嘴终止关系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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