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陈默去世半年后,我仍时常把杨明叫成陈默。杨明没应声。有天晚上,他喝多回家。我已睡下。他躺我身边,轻轻从背后抱住我,低声抽泣:“诺诺,为什么?你忘不了他?”我假装睡着,但明白,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不能心里装着一个,还假装爱的是另一个。
第二天,我瞒着杨明,重新回了趟我和陈默的“家”。正是上班时分,“家”门紧锁,走廊空空,物是人非。
我静立门口,幻想陈默在屋里为我做饭,良久不动,直到肚子里的宝宝踢我一脚。他好似也在反抗,让我心归他爸爸杨明。
可是,我已掩饰半年,杨明也瘦削许多。再这样下去,只怕,我和杨明的感情会被伤害耗尽。
陈默留给我的公司,陈晨告诉我,陈默早知我没有管理公司经验,所以他生前就已找好人。我是公司最大股东,只需挂个名头,什么都不用做,公司定期自动给我汇款。
一旦有了钱,人仿佛自由许多。做决定时,便不会顾虑重重。
我给杨明留下一封告别信,只背一个小包,便坐飞机离开北京。
我在长沙湘江边买了一处房子。每天坐窗前,便可看到远处苍翠的岳麓山、橘子洲头的毛主席像,还有湘江一桥上车来车往。每逢周六晚上,橘子洲头便会放烟花。湘江边和湘江一桥上早早挤满了人,大多是来自河西大学城的学生。待烟花点燃时间到时,大家一起仰望天空,看烟花在空中绽放,璀璨夺目、飘渺恍惚,似一场美梦。只是,我讶异,烟花每周都放,花样并未翻新太多,可看烟花的人,每周都一样多。烟花这么好看吗?怎么他们都看不够?我想起杨明,他若在,一定给我满意答案。
阳儿出生时,我正站阳台看湘江上一艘大白船慢慢靠岸。小腹一阵剧痛,羊水破了。幸好保姆大姐有经验,她早已和楼下保安大叔打好招呼,保安大叔上楼抱起我便往电梯冲。到了楼下,一辆车已安稳停门口。我顺利到达医院。
我任由医生折腾,按照医生吩咐,用尽全身力气配合他们,最痛时,想起陈默和杨明,想象他们就在我身边,好在,最后,终于顺利生下阳儿。
阳儿重六斤三两,白白胖胖。而我,体重并未增加多少。这归功于我请来的保姆大姐。阳儿长得很快,每一天我都察觉到他的变化。月初抱着还是一坨软乎乎的肉,月末,便感觉到小婴儿的身体里骨骼好似变坚硬了。
阳儿眉眼很像杨明。保姆大姐嘴很严,但偶尔还是会说漏嘴:“这孩子长得肯定像他爸。”
我不说话。初为人母,第一感觉便是身体里仿佛多了根脊梁。我得保护他,教育他,让他健康成长,然后读书、工作、结婚生子……

可是,阳儿现在还小尚没事,以后他懂事会说话了,问我他爸爸是谁,去哪儿了?我该如何回答。
别的孩子都有爸爸,他没有,在学校时,他被人欺负怎么办?我感觉心口一阵一阵疼,我太自私了。可杨明会不会已经找到新女友了?
阳儿快100天时,一天中午,我正给阳儿喂奶,忽听有人敲门。保姆大姐打开门。
我一看门口,便愣住了,是杨明。他身后站着他妈妈。
杨明瘦削得不像话,我眼泪瞬间落下。
杨明走过来,眼眶红红的,他的手颤抖着,想碰阳儿又不敢碰。

我把阳儿轻轻递到他手上。杨明似抱举世无双的珍宝一般将阳儿抱怀里,看着不哭不闹的阳儿,倏然把脸埋到阳儿身上,肩膀颤抖着,委屈似被抢了糖果的小孩子一般,轻轻哭出声来。不一会儿,阳儿也跟着哭起来。
杨明妈妈看看我,表情很复杂,但已没有往日对我的那般鄙夷和敌意。
她从杨明手中接过阳儿,一边哄阳儿,一边骂杨明:“别哭,别哭,都怪你爸把你吓着了。”
我决定跟杨明回京。我已许久没有梦到过陈默。
奇怪的是,回京途中,我睡着,做了一场梦。梦中,陈默将我手交至杨明手中,然后笑着冲我挥挥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醒来,杨明怀抱着阳儿睡着了。阳儿睁着乌溜溜大眼睛,乖乖地看着他爸爸。
我明白,我与杨明,这辈子,注定要在一起了。
(完)
后记:小说结尾了,就好像我踏上的一段旅途终于到了终点。喝了酒,有点晕,❤️想说的话是,我这一生,就算饿死,也要写我喜欢的文,爱我想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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