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一树霜花
文/素国花令[莫落血棠]
一夜无话。
荆无秋是个待不住的,但也不至于作死出院,可在睡了那么久之后,让他好好休息,他也睡不着。
他就坐在窗边,看了半宿的夜空,直到那星星和月亮一同沉没为止。
天快亮了。
楚兰清拿着早餐推门进来的时候,荆无秋已经洗漱完,坐在窗边看着外面,正对东方的窗口,能看到冉冉升起的太阳。
今早似乎不暖和,房间里暖气开的很足,窗外秋霜挂了一树,麻雀叽叽喳喳的落在枝头,枯黄的树叶从树上飘飘摇摇的坠落。
荆无秋头也不回,开口说道:“阿清怎么起这么早?”
“我怕你饿着,早起了会儿。”楚兰清把粥和咸菜放到窗台上,拉了把椅子坐在荆无秋旁边,“今天有戏要拍,一会儿就要去剧组。你刚醒,身子虚弱,别乱跑。”
荆无秋乖巧笑了笑:“好。”
楚兰清拢了拢发丝,用皮筋扎在脑后:“你洗漱过了?”
荆无秋的目光,看着他的头发,然后垂下视线,有些局促的开口:“啊,是,阿清你…你别生气…我睡着的时候让别人帮忙就算了,可我醒了…我只是…不喜欢像个残废一样被人伺候罢了…”
楚兰清昨夜还未发觉,现在只觉得眼前这人,太过小心翼翼了。这种感觉,比之前更甚,更明显。
莫名像个…委委屈屈的小孩子?
他拉了拉椅子,离荆无秋近了几分,盯着这人的双眼看了看,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没…没怎么啊。”荆无秋笑了声儿,别过头去拿勺子,“吃饭吧。”
楚兰清皱了皱眉,点了点头,他刚伸出手,就碰到了荆无秋的手,惹得后者缩了一下,不好意思笑了笑。
“阿清,我…我自己来就行,你也吃。”
楚兰清深吸了口气,又无声吐出,只觉得那人的手温度极低。
两人把饭盒摊开,楚兰清想帮忙,荆无秋抬头看他:“阿清,我问了小护士,我的衣服破得太严重都扔了,东西收在柜子里,你帮我把柜子里的那个红色小盒子拿来,好不好?”
“啊好。”
楚兰清点点头,把饭盒放下站起身,走到柜子前拉开柜门看了看,却是没看到。
楚兰清只好翻了一下,在柜子角落里换洗的病服下,找到了一个红色的锦盒,他拿出来之后将柜门关上。
荆无秋握着勺子的手抖得厉害,他皱了皱眉,侧了侧身子,挡住自己的手,另一只手死命的握住了拿勺子的手腕儿,舀了一勺粥塞进嘴里。
荆无秋抿唇说道:“本来…那天就该把这个给你的,但是情况太混乱了…没来得及。阿清,你打开…看看?”
楚兰清打开盒盖,就看到里面一枚乌金戒指,他从锦盒里取出捏在指尖看了看。
戒指外环是一圈浮刻,刻的是一圈不知名草木,戒指内环,深刻着“知秋”两个字。
窗外的阳光渐渐升起半轮的红,楚兰清看向荆无秋,只看到人肩膀上些微的暖光。
楚兰清笑道:“送给我的,不应该是一对吗?怎么你就准备了一个?”
荆无秋哽住了,他吃了几口,把勺子放下,微微转身歪了歪头:“戴上看看?”
那人眼里的光太盛,楚兰清低下头,把戒指取出来戴在中指上,抬手给他看:“蛮合适的。从现在起,我就是有家室的人啦。”
荆无秋笑了笑:“很适合你。”
楚兰清走到他身边,俯下身吻了吻他的额头,然后坐下来喝粥。
荆无秋握紧双手,垂眸盯着楚兰清的唇,喉结滚了滚,然后转移了目光。
楚兰清看了眼他剩了大半的粥,开口问道:“就吃那么点?”
“睡了太久,吃太多也不好,没事,慢慢吃得就多了。”荆无秋看着窗外,“今天不暖和,去剧场的时候,记得多穿点。”
“好,你不许乱跑,等我回来哦。”楚兰清强撑着多吃了点,端着饭盒看着他那半张完好的侧脸,“这枚戒指…有没有什么特殊含义啊?我看到里面刻了“知秋”两个字。”
荆无秋勾唇笑了笑:“这是我的戒指,当然刻着我的私章嘛。”
楚兰清抱着饭盒微微凑近:“真的?我不信你会突然给我戒指,快说,你…”
“楚兰清你丫个王八蛋让我好找。”
门一下子被打开,荆无秋微微转头,楚兰清抿唇闭了闭眼,一脸嫌弃的转头看着那个僵直在门口的叶引刀。
“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
楚兰清挑了挑眉:“你说呢?把门给,我,关,上。”
那后面几个字说的可谓是咬牙切齿,叶引刀乖乖“哦”了一声儿,反手把门关上了,一转头,就看到一个枕头迎面砸了过来。
叶引刀连忙手忙脚乱地接住,就看到楚兰清舀了勺粥塞进嘴里,咬着勺子挑眉笑得一脸挑衅。
“咵嚓,你也太过分了,拿枕头砸我?”叶引刀看了眼荆无秋,“你以为你有撑腰的了就了不起啊?”
“打扰我好事儿,我没拿刀砸你就不错了好吗?再说了,有撑腰的,就是了不起,有本事你也找一个去?”楚兰清耸了耸肩,一抬眼,眼里警告意味十足,“你怎么来找我啊?”
“行行行,我坚强。找你叙旧,不行吗?”叶引刀强颜欢笑的把枕头放下,“我送你去剧场,今天不暖和,多穿点。”
荆无秋乖乖坐在椅子上,看楚兰清把一盒粥吃完了,方才想着站起身,楚兰清急忙一把扶住他的手臂,另一只手把食盒放下。
“你再躺会儿吧。对了,想看书吗?回来我给你带几本?”
“好,你带什么我看什么。阿清你…拍戏的时候,注意安全。”
楚兰清点了点头,把荆无秋扶到床上,收拾好食盒,跟叶引刀出了门。
两人刚走,顾铭舍就进了门,他看着躺在床上的人笑了笑:“唐祁泽让我给你带了点止疼药,他今天有几场手术,让你休息会儿再去做检查,他都安排好了。怎么样?你伤口好些了吗?”
“知道啦,我没事。”荆无秋抬手戳了戳脸上的纱布,“嗳,昨儿小护士跟我说,脸上的纱布可以摘了,你带镜子没?”
顾铭舍放下药,顺下背包翻了翻,最后无奈的拿出手机,调出相机给他,然后转身去打了盆热水过来。
“六爷的临时据点被废了,已经传讯给他了,他调了些人,三天后回来。”顾铭舍顿了顿,“容缪干的,阿璃姐伤得很重,醒来之后又疯又闹的,只好打了针麻醉,让她接着睡。”
荆无秋伸手揭下脸上的医用胶布,缓缓撕下纱布,手机中,那道伤狰狞可怖的横亘在右侧脸颊,现在已经消肿,结了一层厚厚的痂。
顾铭舍瞪大了眼睛,站直身子说道:“那个,哥,你也别太难过,现在医疗条件这么发达,你这道疤,想要去除还是很简单的。”
荆无秋抬指摸了摸脸颊,一时没反应过来,这张脸…还真配不上那人啊…
顾铭舍叫了他半天,他才回过神笑了笑:“没事。啊,对了,刚才说到哪儿了?”
顾铭舍洗了个毛巾,凑过去小心翼翼的擦了擦他脸上医用胶带留下的胶痕,说道:“刚才说,容缪挑了六爷的临时据点,行踪暂时还没找到,阿璃姐受了点刺激,状态不太好。对了,唐祁泽也受了一次袭击。”
荆无秋皱了皱眉:“逐一击破啊?那,跟我有关联的人,都通知一下,让他们小心一点。”
顾铭舍点了点头,转过身把毛巾洗了一下,继续说道:“哦,还有。楚兰清…有点不对劲,但是我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劲。他知道你还活着的那天,看了好一会儿容家公馆的方向。他疯起来的样子,和你可太像了。”
荆无秋问道:“他还做什么了?”
“楚家破产了,楚奇的下场,不用我说了吧?”顾铭舍拉了把椅子坐下,“不止楚家,好几个和容家有关的家族都…嗯哼,你懂的。不过他做的不太干净,我已经帮他抹去了。哥,你应该想到我想说什么了吧?”
“嗯。阿清利用了那些家族的漏洞进行打压,容家在钓他做违法的事,等阿清一无所有,他们反扑之后…阿清一定会出事。”荆无秋取出粒止疼药,顾铭舍给他倒了杯水过来,他才继续说道,“留点线索,往小五那边儿引,阿清如果做了什么黑活儿,往我这边引。”
顾铭舍点了点头,抱臂说道:“嗳,哥,楚…哥夫这次啊,下了血本,我查了一下他的资产,这次可以说,他把所有钱都押上了。你觉得,他想做什么?”
荆无秋把药服下,喝了口水,微微抿了抿唇:“反正啊…不会是什么安全的事。”
顾铭舍好奇问道:“哥,你这次怎么叫五爷出面了?”
“老六的势力,远在德莱华,他能救急,但不能常用。强龙不压地头蛇的道理,你应该懂吧?”荆无秋顿了顿,“小五那边的事做的差不多了,现在,他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小五在这座城的势力,才是我最大的一张底牌。”
顾铭舍了然点了点头,身心放松的坐了下来:“终于啊,云开见月了。”
荆无秋看了他一眼,抿了口水:“让小五那边多派几个人,保护好阿清他们。还有,我把戒指给阿清了,你说,能保护好他么?”
顾铭舍眨了眨眼:“哥,那戒指你还真舍得给啊。不过也正常,毕竟是哥夫嘛。嗳,你是不是后悔计划假死了?然后现在觉得…对不起哥夫?”
顾铭舍只觉得自己嘴贱,荆无秋没回答,可他眼见着这人眼里的光黯下去的那刻,他就知道答案了。
——the end.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