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清秋
文/素国花令[莫落血棠]
机场内,人声鼎沸,候机室人来人往,从三人身边擦肩而过,谁也不曾注意到三人之间奇怪的氛围。
宋流萤咬着吸管,扭头就走:“哥,我在外面等你。”
宋椋应了一声儿:“你注意安全,去车里等我。”
她挥了挥手,走的极快又潇潇洒洒,像是被什么东西撵了似的,至人群淹没她的身影,她都没有回头看一眼。
南景满是尴尬地站在原地,笑了笑说道:“流萤…还是这般讨厌我吗?”
宋椋抿了一口冰茶,看着眼前的人:“这丫头可是我宋家的掌上明珠,宠惯成公主,也无可厚非。南景,你别介意。”
南景笑了笑:“你以前叫我,可不会连名带姓,也会自然而然帮我拿东西。谢谢你来接我。”
宋椋耸了耸肩:“你也说了,那是以前。别误会,我来接你,只是看在以前的情分上。”
以前的宋椋或许吃这套,但现在的,不吃。他那几年过的不好的时候,也不敢向家里提,一个人憋着闷着。
后来认识了荆无秋。
宋椋那阵子过得也不怎么样,而荆无秋惯是个面冷心热的人。宋椋有时候觉得自己幸运,幸而有这么一个人在侧互相帮衬,幸而有这么一个人听他谈那些触不可及的回忆。
宋椋是个商人,商人嘛,无利不起早。他对荆无秋的好,也是基于荆无秋对他好的前提上的,感情这事儿,从来都是相互的最好。
他活得清醒,不认为跟荆无秋是爱情,于是便成了“友达以上,恋人未满”的知己。
单向的奔赴,那人如果不回头,除了让自己遍体鳞伤,变成个笑话之外,就没有其他意义了。
无论是友情还是爱情,都是如此。
宋椋深以为意。
南景看着眼前的人,抿了抿唇,扯出个笑:“我们走吧。”
宋椋转身就走,也不管后面的人跟不跟得上,他嘴角微勾一抹轻讽弧度。
可想到赵蔺,他唇角的弧度难免柔和起来。
或许是鸿园那条路,或许是鸿园的鸢尾花,亦或者是那天拨云见日时那人眼里的光,宋椋的心,难免漏跳了一拍。
有的人不能见,见一次,误终生。
他要感谢荆无秋的,是这个人让两个素未谋面的人有了关联。他不知道赵蔺怎么想,但他有足够漫长的时间,再去孤勇一次。
至于南景,终究是过去式。
……
凰清电梯内。
两人坐在地上等待着救援,凰清的电梯监控正在维修,所以两人没有第一时间被发现实属正常。
电梯是封闭环境,但多少是有些通风的,不至于会闷死人,现在最重要的,是保存体力。
“荆无秋。”
这一声儿来的突然,荆无秋诧然抬眼,但很快就释然了。
楚兰清假装失忆,那必然有他的道理,既然他主动袒露,那必然是信自己的,没什么可惊讶的。
楚兰清看着眼前的人,缓缓开口:“现在我确信你是白藏,还不算太晚吧?”
白藏为秋,这人跟他打了个反心态,他当时被糊弄过去了,并不代表他没放在心上。
荆无秋勾唇笑了笑:“你不是不信?”
那人粲然一笑,他恍了神,楚兰清抬起手,扯开了他的衬衫领子,扣子崩掉了一颗,落在地上一声脆响,也唤回了荆无秋的神智。
他连忙抬手,掐住衣领看人:“做什么?”
见了鬼了,这人怎么跟赵蔺一个德行?
荆无秋反应很快,楚兰清没看清,便握住他的手:“松手,我看看。”
荆无秋握住他的手腕儿:“别看了。”
那片伤,也就只有赵蔺看过,楚兰清面前,他哪里有当时的自信?
楚兰清皱了皱眉:“都是大男人,你还怕看?”
荆无秋抿了抿唇:“不是,太丑了,你别看。”
“有多丑?”楚兰清不依不饶,语气带了几分气恼,“我的话你听是不听?把手放下。”
荆无秋沉默了下,缓缓松开手,楚兰清这才收回手,看着他将衣领扯开。
那是从脖颈蔓延到胸口的三度烧伤,或许面积比楚兰清看到的还要大一些。大部分地方的瘢痕其实已经痊愈消解,除了伤疤颜色与别处皮肤不太一样影响美观之外,已经没什么太大影响了。
当年的荆无秋根本没有能力治疗,天意弄人,他想死的时候没死成,不想死了,却险些没命。
可人这种生物,说脆弱尤为脆弱,说坚强却又异常坚强。他身上的瘢痕,是后来治疗修复的。幸运的是,当时他离开之后有规避举措,那一瞬间的伤害虽然大,但没有伤到骨头,关节处受到的伤害比较轻,没有出现瘢痕增生导致的挛缩。
若非如此,他是决计没有勇气报考特侦,又在落选之后来这人身边的。
他完完整整的活下来了,不仅活着,还站在了那束光面前。
楚兰清抬手想要触碰,又不敢下手,他当年年少,这个人又何尝不是个少年郎?
他抬起头,抿了抿唇:“疼不疼?”
荆无秋笑了笑:“不疼。”
“我其实很奇怪,荆无秋。”楚兰清收回手,抬眼看着眼前的人,“无论是当年还是现在,你为什么都对我这么好?按照你当年的行径,我便是对你这个“恩人”言听计从也并无不可,你为何又要来我身边当个小助理?”
“我不想挟恩图报。”荆无秋抿了抿唇,微微垂下眼,“你还记得那首«逆予光»嘛?我第一次知道你就是那时候。如果那天不是你,或许,我就一脚踏出天台了。”
“白藏,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那时候登台的是别人呢?你也会这样吗?”
“想过,但是既定之事不可更改。那时是你,现在是你,以后也是你。”
如果真要说几个陪他楚兰清风生水起的人,一个是赵蔺,一个就是当年的“白藏”。
可楚兰清总觉得不真实的,也只有白藏。
“你不必这样,众生皆平等,你我亦如是。”楚兰清摸了摸荆无秋的发丝,“我更希望你,在危险时刻,第一时间保护自己,而不是奔向我。”
“不。”
荆无秋一口回绝,他抬眼看着眼前的人,目光执拗而坚定,那是谁也看不懂的卑微虔诚。
事已至此,不得不叹一声,阴差阳错,天命使然。
楚兰清叹了口气,换了个话题问道:“容渊的事,跟你有关系吗?”
“可能有一半吧。”荆无秋无奈笑了笑,“我在你身边是一个原因,季榷制造了鸿园意外,他需要一个人到你身边,将这件事压下来。”
楚兰清皱着眉:“容渊用了白藏的身份,但他这个身份经不起我的推敲,所以才有了获南路车祸。”
“是,你是演员,你应该比别人更明白,人在受到攻击之后,第一反应是防守。”荆无秋抬手揉开他的眉心,“而当时,容渊的第一反应,是扑向你,这意味着他提前知道这场意外。”
“他还制造了另一个让我放心的事。”楚兰清摸到自己的腰侧,微微眯眸,“他用玻璃碎片,刺伤了我。”
当时的他已经处于半昏迷状态,但他还是明显感觉到了有人对他出手,就在赵蔺第二次喊他名字的时候,他因剧痛彻底昏迷。
而唯一的嫌疑人,只有容渊。
荆无秋眯了眯眼睛,点了点头:“所以你才假装失忆?”
“是,我想看看,他要做什么。”楚兰清微微一笑,“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被人砍伤了。”
话说到这儿,两人不约而同的沉默了。楚兰清从容渊的话里听出来,他伤到了肾,有人却捐了肾给他。
那个人不是容渊,他伤了自己,自然不会再施救,那么那个人,会是谁?
他是不会相信自己有这么好的运气,一出事就有肾源的。
不过荆无秋却不在意他怎么想,因为他提前跟医院打好招呼了,有荆岁安这层关系,唐祁泽怎么着也会帮这个忙。
至于那个说漏嘴的小护士,完全就是看商陆长得好看。
不得不承认,商陆很会利用那副皮囊,眼神拉丝,温柔笑意,不经意间就勾人心魄,简直就是朵带刺的玫瑰花儿。
荆无秋半晌才开口:“你好好演戏就行,这些事不是你该操心的,一切有我。”
“不知道你是白藏,那也就算了,既然知道了,我就断不会让你一个人奔赴。”楚兰清眉眼弯弯,“哪有天下便宜都让我一个人占尽的,没这个道理。”
荆无秋笑了笑:“我知道你不是菟丝花,但这次的事比较复杂…”
“既然你奔我而来,我又怎么能让你孤军奋战?”楚兰清打断了他的话,眨了眨眼,“不过我没有失忆的事,你要暂时保密哦。”
如果将楚兰清比作月亮,光芒万丈却又带着青霜薄露,不热烈刺眼,那么荆无秋便是月亮旁的那颗星星。
晨昏暮影之后除月亮和铱星外最亮的,便是那颗启明星。启明星是夜幕中最永恒最亮的星星,它不似铱星,铱星是人造卫星,光亮是靠太阳能极反射太阳的光辉而成,只有昙花一现的美好。
启明星足够亮,也足够永恒,它是最能与月亮相辉媲美的星体。
星月相依,启明星配得上月亮的永恒。
楚兰清是荆无秋的光,他荆无秋又何尝不是楚兰清的光呢?
不可否认的事实是,两人都曾在彼此最昏暗的少年时代,照亮了昏暗黑蒙的前路,让彼此成长为最孤勇也是最好的自己,从而抵达到彼此身边…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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