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土】彩云归处 (36) 算命

小海是永远回不来了。一连三天银花滴水未进，神情恍惚，眼神空洞，哭昏死过去两次。大伙儿怕她想不开寻短见，几位年长的妇女就轮换着看守。

大家都知道小海是银花的心肝宝贝，不是因为舍不得丢下小海，银花早就改嫁了。

小海也是个懂事的孩子，他知道爸爸去世的早，妈妈一个拉扯他们姐弟仨非常辛苦。所以他从不挑食，从不提非分要求。每早天不亮起床，就和姐姐英子一块去打猪草，上学前赶回来，扒上几口饭又往学校跑。银花每次看见小海被竹楼压弯着背的样子，总是心痛得潸然泪下。

银花打算这次过年前给他们姐弟仨各做一身新衣服，还要给小海缝制一个新书包。现在想想都让她心碎。

银花是个要强的女人，她怕孩子们因为父亲早逝而受委屈，她尽量让他们几个穿得干净而整齐。她是个心灵手巧的女人，她调教出来的孩子不比谁家的差。

但她搞不明白，上天为什么总要和她过意不去。她一闭上眼睛小海的音容笑貌就在她的眼前晃动。

刘大虎他们一行人进城购物还算顺利。他们用了一天半时间就把所有物品都购置妥当了。第三天下午，让大伙自由活动一下。他想到进城一次也不容易，到处走走也是个乐趣。

于是午饭过后，大家商量着去逛逛“聂耳故居”。聂耳是从玉溪走出去的名人。在玉溪生活多年的人没有不知道聂耳大名的。他谱曲的《义勇军进行曲》是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国歌，这是玉溪人民无上的荣光。来玉溪观光的客人没有不去聂耳故居的。

他们几人正往南门街走着。半道上，王富贵悄悄扯了下刘大虎的衣袖，小声神秘地告诉他道:“虎子，这条街上有位算命先生，算得可准了。据说，他能根据你的相貌和生辰八字说出你的前世今生。”

刘大虎狐疑地看了王富贵一眼，不屑一顾地说:“算命不是早被当成“四旧”破了吗？”

王富贵卖关子地说道:“相传那位瞎子当年拜的是白云观的一横道长，文革后道长被红卫兵打死了，瞎子也还俗了。熟人领去的，也给偷着算。”

他这一说，还真抓在了刘大虎的痒痒肉上了。刘大虎最想知道的是他和银花的婚姻能否幸福。被王富贵这么一鼓动，他就想去算一卦。

刘大虎对王富贵正色说道:“如果算得不准，看我今后怎么收拾你。”

王富贵听后，点头哈腰地说:“保你心服口服!”说完，两人找了一个借口让大伙儿先去。他就在王富贵的带领下算卦去了。

转过南街，向北折进一条黑咕隆咚的巷道。走到头，是间破旧的砖瓦房。敲了三下门，过了一阵子，门开了，探出一个五十多岁婆子的脑袋，一双三角眼，滴溜溜地挺有神。

王富贵打着哈哈说:“阿姑，都是朋友。”

只见那婆子从头到脚地打量了刘大虎一眼，冷冷地说:“洪阿公睡了。”

王富贵从上衣兜里掏出皱巴巴的壹元钱塞进她手里，她又意味深长地看了刘大虎一眼，示意他们进里屋。

一进里屋，紧靠南墙的八仙桌边坐着一位六十多岁的骨瘦如柴的秃顶老头，穿着一身白色丝绸衣裤，戴着一副金属边黑色墨镜，表情无悲亦无喜。刘大虎想，他大概就是他们称呼的“洪阿公”了吧。

刘大虎默默地站在地中间约有两分钟。只听那老者长叹一口气，问道:“这位小哥是问前程还是姻缘？”

刘大虎上前一步恭敬地答道:“烦请老伯替晚辈看下姻缘，便好。”

那老者打了个手势，示意他坐到近旁。刘大虎就势正襟危坐在他近处的一张木凳上。老人伸出枯树枝般的右手，在刘大虎的脸上摩挲了一阵，然后放下手，说道:“小伙子，你还是抽根签吧！”

他刚说完，那婆子就捧了一个精致的竹筒走上前来，摇了三下，递到刘大虎的面前。

刘大虎的心跳得有点不听使唤，他伸出颤抖的右手，犹犹豫豫地从竹筒的一大把竹签中抽出一支，举双手递到老人的手里。

老人用手指在上面轻轻地拂拭了一下说道:“姻缘本是前世定，有缘无份枉相求。”

刘大虎听得是一头雾水，他忐忑不安地问道:“我很愚钝，烦请老伯进一步明示。”

那老人语气淡然地说道:“你的生命中会出现三个女人，只有第三个女人才能陪你走到人生的终点啊。”

刘大虎听后，身子一震，差点跌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