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这个拟声词,有一种惊天动地、震撼人心的力量。
当它用在食物之前,充当“动词”时,总觉得它掌控的宾语,应该是“鲸鱼”、“豪猪”、“虎豹”之类的大型动物,这才旗鼓相当。
结果呢,“砰”出来的不过是区区指甲盖大小的爆米花,杀鸡焉用牛刀?
这真是“雷声大,雨点小”。
在物资匮乏的年代,“砰”爆米花的气氛堪比庆祝过年一样热闹。
场院上,邻村的吴大爷已经摆开了阵势——他的工作经验是从风华正茂的“小吴”到白发苍苍的“老吴头儿”,这是岁月的沉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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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农忙时种地,闲下来就推着那辆独轮车,带着一车家伙事儿,到相邻的村镇“砰”爆米花。
他已经离不开这份“事业”了。
胡子拉碴的,满脸的皱纹,皱纹的褶皱里藏着洗也洗不干净的锅底灰,浑身上下的衣服更没有干净的地方。
就这个邋里邋遢的老头,正操控着一台神秘的机器,不久那双布满着泥纹路的手里,就诞生了美味香甜的爆米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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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第一声“砰——”在安静的小山村上空炸响之时,吴大爷的“广告”也打得响响亮亮的。
不大一会儿,孩子们拖拽着大人们,老人们领着、抱着孩子们,说着笑着,成群结队地从远处、近处走来了。
他们手里一定都带着大袋子、大盆子、大簸箕,一部分人还带着大米或者玉米,这是“砰”爆米花的一种形式——代加工。
离场院近的人家,近水楼台先得月,抢占了前几名。
一饭碗玉米或者大米递到了吴大爷手里,他麻利地放进了熏烤成“黑包公”锅里,从衣口袋里掏出一个黑瓶子,筛出几粒白色的透明方块,也投进了黑锅里,接着盖上盖子,一边控制着炉火,一边耐心地转着摇柄,在火红的炭火上嘎吱嘎吱,摇啊摇啊。
后来我才知道,那几粒透明方块叫“糖精”,必须控制好数量,放多了不仅不甜,反而发苦。
馋嘴的孩子,围着他的黑锅,叽叽喳喳地问他“什么时候能好”,吴大爷满脸堆笑地腾出一只手,代表着“五分钟”。
五分钟,对于等待的孩子们来说,太漫长了。
等不及的孩子拿一把吴大爷第一锅的爆米花,他也微笑着同意,“随便吃”,“随便拿”是他的生意之道,先尝后买,服务好每一位顾客。
随着黑锅爆出了“噼里叭啦”的声响,香味也扩散开来,跟着风飘进了每一个人的鼻孔里,那个香味是植物的本味儿,带着阳光的味道,闻着是那么舒服,沁人心脾。
这活儿,一般人干不了。
这活儿,不是一般人干的。
这活儿,干好了不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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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大爷听惯了溢美之辞,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他的黑锅,一旦到了要开锅的火候,他赶忙取下了锅,套上了专用麻袋。
手连忙向四周摆了摆,人们心领神会地远离了几步,孩子们不约而同地捂上了耳朵。
撬开黑锅的刹那,“砰——”惊雷炸响,“哗啦——”锅里的爆米花倾泻而出,白烟腾空而起,好似锅里放出来一个“妖怪”。
孩子们都凑到旁边看热闹,虽然一年到头也能看上几回,可是回回都有不同的体验,乐此不疲。
这一锅爆米花的主人,带着大盆来到了麻袋的另一头,热气腾腾的爆米花倒了出来,趁着热乎气尝几个,甜度正好,只是不够脆,他也毫不吝啬地邀请邻居们尝尝。
图得就是一个热闹,原料是自己带的,加工费才2元钱,大大方方请客,吃个热乎的。
吴大爷把他的“1号黑锅”放一边晾一晾,下一锅是“2号黑锅”出场,循环着播放一系列过程。
玉米爆米花,我非常不喜欢,玉米是带着皮的,皮有些硬,干干巴巴的,嚼得嘴疼,粘到上颚,喝水都不掉,还得抠下来。
我的心头好是大米花,白花花、甜蜜蜜的一盆摆到我面前的时候,幸福在这一刻有了具象化的体现,拥有的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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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手抄到盆底,极力端出一大捧大米花,人小手也小,哗啦哗啦往下流,不必介怀,像小狗舔食似的含上一大口,入口即化,回味留甘,其乐无穷。
拿回家的爆米花只要把袋子口扎好,能一直保持酥脆的口感,绝对不会返潮。不等有返潮的迹象,都已经进了肚子了。
那些天,嘴巴里一直都是甜蜜的,心里也是甜蜜的。
吃完了,又有了甜蜜的期待。
长大后,吃过各种颜色,各种形状,各种原料的爆米花,虽然口感上做了改良,却都不及小时候本味好,不及“砰”出来的味道佳。
要是所有的快乐都能 “砰”出来,那该有多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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