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江死后,朝廷没再派兵攻击梁山,禁军主力都调到北边去了,大宋要配合金国夹攻辽国,对梁山这些私盐贩子不大顾得上。林冲他们卖私盐安安稳稳赚了两年钱。
公孙胜的老家蓟县在宋辽边境,两个大国在蓟县展开了拉锯战,战火接连燃烧了好几个月。公孙胜回家接母亲到梁山,母亲告诉他,附近村庄的壮年男人都死了,剩下几百个女人和孩子挣扎求生,公孙胜把这些女人孩子还有二仙山那些没地方可去的道士都带到了梁山。不到一年,辽国兵败,金兵南下,梁山周边都沦为金兵的势力范围。
金兵铁蹄把大宋踩碎了。金兵攻下了东京,俘获了大宋皇帝、皇后、亲王、嫔妃、公主,串成一长串押送到金国北都。唯一逃脱的皇族是康王赵构,他自封为河北兵马大元帅,后在应天府即位,重建宋朝,他派信使分赴各地,招募抗金义勇。赵构给梁山好汉开出的条件很诱人,只要答应收编,头领最低封为兵马统制,林冲、公孙胜封为节度使。
林冲答应考虑。
恰在这时,远在南海的李俊寄来了书信,询问梁山近况,热情邀请他们去南海定居。信里说南海中有许多无人居住的大岛,也没哪个皇帝管得着。“就是天气有点热。”
往下究竟该怎么办?林冲主持会议,头领们坐在一起商议。
武松说:“要想当官,早就跟宋江接受招安了。看看宋江他们,招安以后又如何?”
朱武说:“就是就是。想招安的人惦记着当官,朝廷却惦记着你的命。”
“可是,接受朝廷招募,也有利于抗金呀。”去年入伙的水军头领张荣说。
“金兵是该打。”史进说,“可朝廷招我们去打金兵,也不过是为了保他们赵家的天下。我们为什么要拿自己的命去保赵家的天下?我们又不差那点钱。”
绝大多数人同意史进的说法,对赵构开出的官职不感兴趣。
林冲问:“往下怎么办?大伙说说。”
罗子兴说:“我还是希望继续贩私盐。”
公孙胜摇头,“我们剩下的选择确实不多,继续贩私盐是一个,但这个我不建议。我们的市场主要在淮河以北,宋金交战频繁,老百姓今天在这,明天就不知道他在哪里,私盐网点不稳定。想卖盐找不着网点上的人,想收货款的时候,也找不着人。而且免不了要跟金兵发生冲突,他们比宋军难对付,一旦打起来,我们的伤亡无疑会很大。”
曹正赞同公孙胜的意见,他说:“继续贩私盐还有一个问题,大宋官员南渡以后,我们要买通关卡,就得重新跟金人建立关系,这个多数人没经验,语言也不通,难度大。”
阮小二说:“最好还是去南海。现在渤海变成金国内海了,城隍庙岛不再是四不管的地方,不再适合做我们的家属基地。”
史进、朱武、刘唐、白胜都点头称是。
罗子兴有一会儿低着头不说话。
会议最后通过了去南海的提议。
罗子兴和张荣保留意见,他俩留在了梁山。罗子兴继续贩私盐,后来因盐被金兵扣留,他想夺回,死于金兵箭下。张荣常常率领部下和附近渔民袭扰金兵,绍兴元年被赵构收编,张荣授泰州知府,后负责长江口水军防务。这是后话。
赞同去南海的头领每人出一份银子,打造了十几艘大海船,把家当都搬到了船上,浩浩荡荡开往南海。
当时宋朝刚刚在杭州建都,为防御金兵继续南下,朝廷水军主力分布在长江一线,海防松懈,这支盐枭船队一路南下没遇到什么象样的阻拦。
他们顺风顺水来到了南海,与李俊会了面。上百艘迎接的彩船一字排开,中间还用绸缎鲜花搭了一座迎宾门。
李俊帮他们挑选了一座资源丰富风景漂亮的大岛。岛上有很多芒果,他们顺口取了个名字——芒果岛。
他们在岛上盖了很多房子,大伙安居乐业。喜欢打鱼的打鱼,喜欢种地的种地,喜欢跑货运的跑货运。有什么事共同商议,大伙儿平等友爱。
头一年,林冲心情很放松,觉得这里是一块比世外桃源更好的乐土。虽说有时候气候不太好,炎热多雨,从来不下雪,一年台风光顾好几次,但是,这里没有贪官污吏,每个人能最大限度掌控自己的命运。大伙都过得自由自在,非常快活。
李俊时常乘船来芒果岛跟林冲小聚,闲谈昔日梁山人物,他对宋江还是有点佩服,说宋江有很强的判断天下大势的能力,对豪杰有极强的吸引力。听得出来,李俊不大看得上吴用,“小聪明而已,成也小聪明,败也小聪明。”这些判断林冲不是很同意,但他不想说出来破坏两人相聚的气氛。
有一次,两人正在椰子树下饮酒,酒坛里的酒刚见底,扈三娘就抱着一坛酒出现了。给他俩斟上酒,扈三娘款款离开。李俊感叹:“多好的女人呀!”李俊突然问林冲:“哎,你跟扈三娘是怎么回事?”
林冲直摇头,“不说也罢,一言难尽。”
“我这人喜欢爽快,你要是无意于她,我可要娶她做二房了!”
“你当然可以娶她,你俩挺般配的。我也不是无意于她,而是,而是……算了,不说了,要不要我帮你提亲?”
“哈哈!”李俊大笑,“什么呀!我开玩笑的,看把你吓的!大家都看出来了,扈三娘喜欢你,只要你开口提亲,她肯定答应。是不是不好意思,我去帮你说。”
林冲觉得在这里他可以为一个家庭负起责任,但是两人之间好像有什么事情不太合适。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也说不明白。林冲有些犹豫,李俊却大笑着出门去了。
当天夜里,李俊回了话:“亲事定了,扈三娘为王矮虎服丧的期限过后,也就是下个月初五,就举行婚礼。”
到了这个时候,林冲只有谢媒了。按照老家风俗,封了金银,送了问名礼、纳吉礼、请期礼。礼物中本来应该有一对大鹅,但这里一时买不着,就让玉匠雕了一对鹅。没想到李俊收下媒礼后,却换种方式全送回来了。李俊为扈三娘置办了全套嫁妆,桌椅梳妆台帐幔床单枕头都有,还派夫人亲手为新房“铺房”。
举办婚宴这天,厅上厅下都挂灯结彩,奏动细乐。来的人太多了,屋子里坐不下,只好在门前空地上支起凉篷,摆开桌椅。李俊举起酒碗祝酒,说:“林冲和扈三娘两人论人品,论武艺,论相貌,都十分般配,可真谓一对璧人也!我非常快乐地看见他俩走到了一起。大伙都知道,他俩都是承受过不幸的人,祝愿他俩互相珍惜,从此过上幸福的生活。”
林冲扈三娘一一敬酒拜谢。白胜等不及了,大喊:“快来给我倒喜酒,不然我要闹洞房哈!”
史进、朱武附和:“闹!闹一整夜,急死他俩。”
“哈哈哈哈!”
喜宴过后,史进白胜却都醉了,趴在酒桌上睡着了。杨春、朱贵也喝多了,拎着酒坛跟进了洞房,还要灌扈三娘。公孙胜把他俩赶了出去。夫妻交拜后,一对新人坐在床上,行“撤帐”、“合髻”之礼。礼毕,都退了出去,拴了门,林冲揭了扈三娘盖头,吃了一惊。
这一天扈三娘打扮得太漂亮了!真的是光艳照人!
林冲轻轻缷下她鬓边插着的双色茉莉,卸下珍珠抹额,轻轻脱去她身上的大红对襟三蓝绣花衫,然后脱下她的百折宫裙……刚开始的时候,扈三娘还有些羞涩,总是低着眉眼,林冲有节奏地动作着,她渐渐大胆起来,半睁着眼望着林冲,还不时主动勾起头去亲吻林冲……完事后,林冲非常满足,但仍不退出,久久凝视着扈三娘,总是看不够,心想:“我得此女为妻,真不知何世修得,定是上天怜我痛失前妻张氏,赐我这段姻缘。此生我一定要好好待她!”
来到芒果岛的第二年,他们的孩子林海出生。林海满月那天,有几条船靠过来补充淡水和食物。把淡水和食物搬上船后,那些人却不走,在岛上这儿转转,那儿瞅瞅。直到林冲下令敲响梆子,把岛上的男人集合起来,在海滩上整齐地操练一遍,那些人才慌忙上船,把船开走。
打这以后,不安经常笼罩在林冲心头。他召集大伙商议,在岛中央建了一个大寨。寨四周挖了深阔的护寨河,引入海水。寨门前设了吊桥。立了贸易规矩:与外来人员交易只能在护寨河外面。寨墙很高,四角起了瞭望塔,布了哨,有船靠近,早早示警,好让寨中有所准备。
但这一切,并没有减轻林冲心中的不安。他的忧虑与日俱增。很多个夜晚,他亲自登上瞭望塔,望向远处。在他眼里,黑色的海水伸展着,黑色的天空伸展着,海水与天空在远处相交,融合成黑糊糊的一大片,让人分不清哪是海水哪是天空。鬼知道那一大片黑糊糊里藏着什么!有时候月亮升起,他能看见海浪从那一大片黑暗中涌出来,一道又一道海浪,缓缓耸起背脊,泛着微光,翻滚着冲到岸边。这些不停袭来的海水没有了白天的光泽,墨黑墨黑的,像一只发狂的黑色困兽,猛烈地撞击、摇晃着海岛。而那些被礁石撞破的海浪,轰然作响,如巨怪的呼噜,却奇怪地加深了夜晚的寂静。四周都是茫茫一片瘆人的黑色,感觉一个巨浪打过来整个岛就没有了。
巡完哨,林冲回到家里,有时候扈三娘和孩子都睡熟了,有时候能碰上扈三娘坐起来奶孩子,屋子里充满孩子身体的香味,与乳香味和尿臊味混合在一起,这种气味能给林冲带来短暂的安宁,让他沉沉入梦。
(全文完,谢谢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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