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爹”……
“爹!是你回来了吗”
若惜焦躁的推开房门,空无一人的落寞和一如往常的失望,梧桐还在,青瓦斑驳,远处飞鸟掠过扑楞着翅膀。十几年来,忘了是第几次,她始终难以接受父亲已经离开的事实,每每外边有风吹草动,她总是警觉的冲出屋子,期待慢慢成了不期待,不习惯还是不习惯。
泪水盘旋、朦胧的旧场景在心上硬生生的划开一道口子,生疼。跌撞着走出院子,若惜不知道没有父亲她的生活该是什么样,她更不知道一个人该怎么生活,那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希望,养她爱她虐她却又弃她。
“你看她现在这疯癫的样子”
“可不是嘛,有人生没人养的,也怪可怜的”
以前的生活,虽然过得辛苦,但是她从来不觉得自己比别人少什么,别人有爹妈疼,她也有幸福的家,爸爸、妈妈、妹妹玉瑾。直到十几年前,父亲做生意失败,亏的一塌糊涂,噩梦的导火索引爆了黑色的生活,他们的生活开始不平静,每到深夜总会有要账的砸门、破口大骂,逮住父亲便是一顿暴打,迫于躲债的压力,他们于是搬来这乡下的老房子,只是父亲慢慢被生活的压力打败,变得酗酒好赌、萎靡不振,只有夜里一两点,父亲才会醉醺醺的回来。后来,母亲终于受不了窝囊的父亲,一走了之,而父亲的脾气却越发暴躁,渐渐沦变成一个动不动就暴力相待、亲近却又陌生的人。所以,生活全部的乐趣都是玉瑾带给若惜的,一起丢手绢、捉迷藏,乡下的日子比不上城里的生活富足,她和妹妹却也总能苦中作乐、相伴相依。
晚霞渐过,残阳如血,唯一的陪伴也消失在她的生命里,连同生活中最后的明媚一起笼罩。若惜在河边找到了玉瑾散落的鞋子和湿滑的脚印,再也没有等来妹妹。扑棱棱的飞鸟过林声夹杂着父亲踉踉跄跄的脚步声,劣质的酒气老远就扑面迎来,父亲看到若惜,发了疯似的解下腰带,抽打并且怒骂。
“滚啊,给我滚!你们都去找那个什么董世安,都别回来!”
字字如剑,不偏不倚,直插心扉,生疼。
像永远不会苏醒的噩梦一样,她四处逃窜,尖叫着躲开父亲的抽打,藏进院子的梧桐树后。若惜始终想不明白,父亲口中提到的董世安究竟是谁,蹲在原地,默默啜泣。无尽黑夜里,家更像是遥遥无期的地狱边缘。第二天清早,太阳照常给予了大地阳光和希望,若惜醒来,双腿已经蹲得发麻,勉强起身,进屋却见父亲趴在桌上迟迟未动,她轻轻推了下父亲,桌子一角的血光霎时刺痛了双眸,父亲的额头上还残留着酒瓶碎片,她抓狂似的推着父亲、喊着父亲,比昨晚更疯狂的叫喊,却终于得不到原本应该更加疯狂的回应。若惜小心翼翼地伸出拇指,颤抖着挪到父亲的鼻下,一秒、两秒,她再也没有等到父亲温热的呼吸。有些事情,总是发生的如此突然,仓促到让人来不及准备,狰狞到无能为力。
“你看啊,成了没人管的野孩子可怎么办,你可要听话”沿街的妇人指着她对自己的孩子说道。
若惜回想着十几年来一人孤独的生活,被嘲笑、被讥讽,没有盔甲的她却处处是软肋,她脚下的步子根本无法停下,一旦停下,她不知何去何从。
“喔,好痛”
“喂,你走路不用眼睛的啊”
若惜回过神来,缓缓抬起头,一个高大的身影此刻正无所畏惧地杵在她的面前,目光对视的那一刻,他显然吓到了一般,阳光落在若惜的脸,卷翘的睫毛、挺拔的鼻梁、饱满的嘴唇,在阳光下荡漾出微微的金黄色,看到这里,董宗宇的心不禁迅速的收缩了一下,在看到若惜的那一瞬间隐隐地激起惊涛骇浪,
不得不说,她真的好像记忆里的玉瑾。只是,她朦胧的双目深处,却按捺着让宗宇感觉陌生却浩大的悲伤,“喂!别走啊!你叫什么名字”宗宇追上去拉住若惜的手却被一把甩开。
“我没有名字”若惜没有任何留恋的转头,慢慢淡出他的视线。没礼貌的家伙,他知道,玉瑾是不会如此决绝的,天底下相似的人有那么多,自己一定是疯了才会把眼前这个古怪疯癫的人认作他的玉瑾。
(连载一)我爱你 爱而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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