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战国故事129，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周顷王五年，赵盾害怕秦军卷土重来，派大夫詹嘉住在与桃林塞隔河相望的瑕邑，防守桃林塞。
臾骈进言说：“秦晋河曲之战，为秦国出谋划策的人是士会。这个人身在秦国，我们哪能高枕无忧呢？”赵盾认为他说得有道理，便在新绛近郊的诸浮，会集六卿商议对策。六卿分别是赵盾、郤缺、栾盾、荀林父、臾骈和胥克。
这一天，六卿全部出席，赵盾先发话说：“如今狐射姑在狄国，士会在秦国，倘若这两人谋害晋国，那我们用什么办法来应对？”
荀林父说：“请把狐射姑召回国，重新起用他。狐射姑能够处理境外事宜，而且父亲狐偃立过大功，应当让他继续享有爵禄。”
郤缺说：“话不能这么说。狐射姑虽然是功臣之后，然而曾经作乱，还犯有擅自谋杀大臣的重罪。如果让他回国，那还怎么警诫其他人呢？不如让士会回国。士会性格柔顺，足智多谋，而且投奔秦国实属无奈，并非自身有过错。狄国远，秦国近，如果要除掉秦国这个祸患，先要除掉帮助秦国的人，召回士会，就可以达到目的。”
赵盾说：“秦国正宠信并重用士会，我们要请他回来，秦国一定不会乖乖听从，该用什么办法呢？”
臾骈说：“我有一个关系很好的朋友，名叫魏寿馀，是旧臣毕万的孙子，也是魏犨的侄子。他的封地在魏（今山西芮城县西），虽有世袭的爵位，但并未担任官职。这个人很善于随机应变，要想把士会召回来，只有他能办得到。”于是附在赵盾的耳朵边，如此这般说了一番。
赵盾大喜过望，说道：“那就请你帮我联系魏寿馀吧。”六卿各自散去之后，臾骈当天晚上就去拜访他。
魏寿馀把臾骈迎进屋内，两人坐下说话。臾骈请他进一步到密室商议，然后把招揽士会的计策告诉了他。魏寿馀都答应下来，臾骈便回复了赵盾。
第二天一早，赵盾向晋灵公上奏说：“秦国人屡次侵犯晋国，应当让河东各城邑训练士兵，整肃队伍，在黄河岸边安营扎寨，轮番戍守。同时，责令封地负责人亲自前往监督上述事宜的落实。如有闪失，就削减或剥夺其封地。这样一来，他们才肯用心防范。”灵公准奏。
赵盾又说：“魏邑是大城。让魏邑带头做表率，其他城邑就都会听从了。”于是奉灵公之命召见魏寿馀，派他督促地方官吏，集合士兵，防守魏邑。
魏寿馀上奏说：“承蒙主公记着先祖的功劳，让我受封在魏邑这座大城，但我对军旅之事素来一窍不通，何况黄河沿岸绵延一百多里，处处可以渡河，士兵暴露在外，防不胜防，即使想要守卫，恐怕也徒劳无功。”
赵盾一听，大发雷霆说：“区区小臣，竟敢阻挠我的大计！限你三天之内，把士兵名册呈报上来！如敢违抗，军法处置！”
魏寿馀叹息着出来，回家后便闷闷不乐。妻子询问他出了什么事，他就说：“赵盾蛮不讲理，要让我督促守卫黄河口，这何年何月是个头啊？你快收拾家里细软财物，跟我投奔秦国，找士会想办法。”吩咐家里人准备车马。
这天晚上，魏寿馀喝酒痛饮，挑剔送上来的菜不干净，把厨师鞭打了一百下，还恨恨不已，扬言要把厨师杀了。厨师连夜跑到赵盾府上，揭发魏寿馀准备从晋国叛逃到秦国的事，赵盾派韩厥带兵前去抓捕。韩厥放走了魏寿馀，只捉拿了他的妻儿，把他们关押进大牢中。
魏寿馀星夜逃往秦国，见到了秦康公，告诉他赵盾是如何蛮横无理，“我的妻儿都被他们关进了监狱，只有我孤身一人逃脱，特来投降。”
康公问士会：“这事属实吗？”
士会说：“晋国人狡诈多端，不能相信他们。如果魏寿馀真的投降，他用什么东西来表达诚意呢？”
魏寿馀从袖管中取出一封文书，原来是魏邑土地和百姓数目的登记簿，他献给康公说：“您是英明之主。如果能收留我，我愿意把封地献给您。”
康公又问士会：“魏邑我们能要吗？”
魏寿馀偷偷用眼睛示意士会，又暗中踩了他一脚。士会虽然投奔了秦国，但心中日夜思念晋国，看见魏寿馀这样，心中已经明白了他的真实意图，于是答道：“秦国为了婚姻之好，舍弃了河东五城。现在秦晋两国出兵攻伐，战火数年不息，攻打城池凭的是军事实力。河东各个城邑，规模没有超过魏邑的，如果能得到魏邑，以此为据点，逐渐收复河东其他的土地，那就是长久之计。只怕魏邑的官吏害怕晋国征讨，不肯轻易归附呀！”
魏寿馀说：“魏邑的官吏虽然是晋国的臣子，但其实都听我的话。如果您率领一支军队驻扎在河西，隔岸为我声援，我一定能让魏邑归顺秦国。”
秦康公回头对士会说：“你熟悉晋国的情况，你就和我一起去吧。”于是任命西乞术为将军，士会为副将，亲自率领大军前往。
他们到了黄河口，安营扎寨完毕，前方放哨的人过来报告说：“河东有一支军队驻扎在那里，不知是什么情况？”
魏寿馀说：“这一定是魏邑的人听说有秦兵，特意做了防备。他们还不知道我在秦国。如果能派一位熟悉晋国事务的人和我一同前去，向他们晓以利害，不愁魏国的官吏不听从。”
康公便让士会和魏寿馀同去，士会叩拜告辞说：“晋国人像虎狼一般凶狠残暴，难以预测。如果我前去劝告他们，他们听从了，那是秦国的福气，万一不从，对方将我扣押，主公又因为我办事不力，加罪于我的妻子儿女，这对您并没有好处，我的一家却无辜受牵连而遭遇杀身之祸。我在九泉之下，能不追悔莫及吗？”
康公不知道士会在使诈，便说：“你就放心大胆地前去。如果能得到魏地，我一定对你重加封赏。如果你不幸被晋国人拘留，我会把你的家人送回去，以慰你我相处之情。”康公指着黄河，与士会立誓说：“我指河为证：如果背信食言，不送还你的妻子家小，必受惩罚。”。
秦国大夫绕朝劝阻说：“士会是晋国的谋臣，这一去，就如鲸鱼入海，一定不会再回来了。主公您怎能轻信魏寿馀的话，而把谋臣送给敌人呢？”
康公说：“这件事我一力担当，你就不要怀疑了。”
士会和魏寿馀辞别了康公。绕朝慌忙驾车追过去相送，把马鞭赠给士会说：“你不要认为秦国无人，只是主公不听我的话罢了。你赶紧快马加鞭回晋国，慢了就会有祸。”士会拜谢了绕朝，驾马飞驰而去。
士会和魏寿馀渡过了黄河，往东而行。还没走出一里路，就看见一位年轻将军，率领着一队兵马过来迎接，在车上欠身说：“士会，别来无恙？”
士会走近前去一看，那将军原来是赵盾的儿子赵朔。三人下车相见，士会询问他的来意。
赵朔说：“我奉父亲之命，前来接应你回晋国。后面还有大军，马上就到。”只听军鼓声响，车如水，马如龙，簇拥着士会和魏寿馀回晋国去了。
秦康公派人隔河瞭望，探子回报了康公。康公火冒三丈，便要渡过黄河，攻打晋国。前面的哨兵又来报告：“我们查探得知，河东还有大军到来，大将是荀林父、郤缺二人。”
西乞术说：“晋国既然有大军接应，必定绝不允许我们渡河，不如回去吧。”便班师回国。荀林父等人见秦军已经离开，也回了晋都。
士会一去秦国三年，今天再次进入绛城，感慨万千。到朝堂见了灵公，袒露上身谢罪。
灵公抚慰说：“你并无罪过。”让士会位列六卿之中。赵盾向灵公禀明，嘉奖魏寿馀的功劳，赐给他十辆战车。
秦康公派人将士会的妻儿送回晋国，并转告他说：“我不负黄河边立下的誓言！”
士会感激康公的义气，写信表达谢意，又劝他放下兵器，让百姓休养生息，秦晋互不侵犯，各保边境安宁。康公采纳了他的建议。从此，秦、晋两国有数十年没有交战。
本故事基于冯梦龙编，黄钧校注，人民文学出版社《东周列国志》进行编写，原创作品，持续推出。《东周列国志》编著过程中参考《左传》《国语》《史记》等二十多种典籍，是较严肃的历史通俗演义。欢迎历史文献爱好者、研究者踊跃留言，进行评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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