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我们家搬到市里边以后,我都好多年没有回过家了,父母会因为一些事情,偶尔回家几次,就比如这次的村干部选拔,就要求爸爸回去参加投票选拔。
晚上爸爸回来后,对我妈说,那个杏子家的二姑娘小樱被退婚了。我妈吃了一惊,不是五一就要结婚了吗?马上就到了,咋又退婚了?我爸叹了口气说,遇人不淑呀。遇人不淑呀。可惜了那个姑娘。
杏子婶婶也是一个苦命的人,当年生了两个女孩一个男孩,有儿有女,俩口子也勤劳能干,一家人过的倒也和和美美的,就在小儿子三岁那年一场意外使这样一个美满的家庭支离破碎。
那是九十年代。我们那个村庄,比较大,地也比较多,每家每户,大人和小孩,每个人口都合到2亩地。几乎每家人的地都在十亩以上,这么多的地,每天有很多的农活要忙,播种,浇水,打虫,施肥,根本都没有时间去外面做工。靠种一些玉米,红薯,一年到头来收入也不高,刚好顾上一家人的吃穿。后来,有人开始种烟,收入比较好。村里的人就开始陆陆续续的都种起烟来。
那是一个夏天,天气很闷,杏子婶婶家的烟熟了要去打烟,她给婆婆交代了一声,让婆婆待会去炕烟的小屋看看。就和丈夫下地去打烟。
杏子婶家炕烟的小屋,在他们家老宅子的后面,临着我们村里的小河。婆婆就带着她们姐弟三个过去了。婆婆要去炕烟的小屋里面看看,炭火是否烧了起来。就再三叮嘱这姐弟三人不要乱跑,说奶奶进去看看就出来。姐弟三很听话的说好。可等奶奶刚进去,三人就扮个鬼脸跑开了,三人一溜烟跑到了小河边,八岁大姐小云说要去河里洗洗脚,(那个时候村里的小孩洗脚都是跑到河边,抱住河边的树在水里面涮涮,有时顺便洗个澡。)小云下去后,也要六岁的小樱也下去涮涮脚,小樱不去,倒是三岁的弟弟非要下去,小樱拉着弟弟不让他下去,可他却哭闹起来,小云说让他下来吧,我看着呢,刚好可以洗澡。小樱听姐姐这么说就没再坚持。弟弟慢慢的向河边挪动着,突然被河边的草拌了一下,打了个趔趄,小云赶忙去抓弟弟,却没抓到。弟弟一下子翻到了河里,小云惊呆了,小樱吓坏了,反应过来大声的喊奶奶快来呀,弟弟掉河里了。快来人呀。奶奶听到喊声,冲冲撞撞的向河边跑去,可哪里还见弟弟的踪影,小樱赶忙向地里跑去喊爸爸妈妈。等爸妈赶到的时候,弟弟已经被村里的人捞了出来,已经没了呼吸。杏子深发了疯似的,扑倒儿子的尸体上嚎啕大哭。而奶奶已经晕了过去。
经历了这件事情以后,小云经常做噩梦,慢慢的变得傻傻的。也不在去上学了,天天跟着爸妈身后,帮忙干一些力所能及的农活。杏子婶俩口子也和婆婆断了来往。声称,这一辈子不在和婆婆说一句话。也不在赡养她。
那个年代,计划生育特别的严,很多人家里有女孩的,都偷偷摸摸的非要生个儿子。这个儿子是杏子千辛万苦,好不容易,要到的,还被计生办罚了两万块钱。那个时期的两万,抵得上现在的十万。为此杏子婶还被拖去做了结扎手术。
婆婆每天都内疚和自责,郁郁寡欢不多久就去世了。
杏子婶天天以泪洗面。小樱爸也性情大变,以前非常勤劳能干,现在,天天蹲在家里,啥也不做,天天抽闷烟喝酒。慢慢的时间久了,难过和悲伤也渐渐的淡了些,杏子婶心里想,虽然儿子没了,但是还有俩女儿呀。为了女儿也不能浑浑噩噩这样下去,杏子婶又回到了以前的模样,但是她的心里却有一根深深的刺。白天可以和邻居说说笑笑。仿佛已经从失子之痛中走了出来,午夜时分,却辗转难眠,那根刺刺的她的心深深地痛。
偶尔,杏子婶也会唠叨她丈夫几声。他丈夫就会冲她嚷嚷,儿子都没了,我还干啥。我给谁干,我一点动力都没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还不如,也去了呢,女儿早晚都是人家的人,挣的再多,也都给了别人家了。
这时候的杏子婶也不在说什么了,她知道丈夫心里的痛不比她少,他是那么的喜欢儿子。而如今…
忠厚,老实,烟酒不沾爱她的丈夫,学会了吸烟酗酒。完了还学会了骂人。
这个家,因为一个孩子的离去,变得摇摇欲坠,面临支离破碎。就像大海中的一叶扁舟,再也无法经历起任何暴风雨了。打击是致命的。小樱这个六岁的活泼的爱说爱笑的孩子也变得沉默寡言。她每天放学回到家努力的帮帮妈妈干活。讨父母开心。小云傻傻的能照顾好自己已经很不错了,家里也指望不上她了。
在这样的环境下,小樱感到压抑,和沉重,她好想快快长大,有时她甚至不由自主的想,还不如去的人是她,如果她去了,也许家里又另一番景象,爸爸妈妈也许不会这么悲伤和难过。也许他们也会庆幸,毕竟家里有俩个孩子,姐姐和弟弟就够了,一直以来,她都觉得她是这个家里多余的。现在没了弟弟,她更觉得自己是多余了。以前她还能感受到父母少于的爱,现在她觉得这个家以不像个家,每个角落都是冷冰冰的的,没有一丝的爱和温暖。
在这个世界上,在小孩子的心中,一件事的影响力往往是巨大的,有时会直接决定着她的一生的判断。
所有的记忆,所有的悲痛,被时间给默默的抹去,却修复不了那一丝的痕迹。
很快,小樱磕磕碰碰,甚至面临着几次的休学,她还是坚持到了高三的毕业前夕,最终退学了,没有参加高考就背着行李回家了。
她是那么的努力和刻苦,可是家里的情景再也无法供她上学了,妈妈迷上了打牌,爸爸借酒消愁,本来就不富裕的家很快被爸妈挥霍一空。她的家经常吃了这顿,没下顿,学费也是她自己找姑姑借的,姑姑家也供这几个孩子上学,是在没有办法接济她了。
她决定自力更生了。
小樱退学后,就去了南方一家流水线的工厂干了起来,十八岁的她,身材高挑,凹凸有致,美丽的脸上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就像刚刚成熟的水蜜桃,惹人喜爱。刚进工厂没多久,就被工厂里的几个单身小伙给追求了。
小樱以前上高中时也暗恋过一个男孩,那是她们班的班长,长的很帅,家境好更重要的,还是一个学霸,她常常在心里爱慕着他,她知道,他们的悬殊太大,她配不上他,但是,她还是在心里想着他。即使她退学了,她还是在幻想,有一天她能够和他在一起。她拒绝的厂里的那些人。
一次偶然的机会,她被邀请参加高中同学的聚会,她通过侧面的打听,听说这次同学聚会还是班长组织的,说是老同学好久不见,叙叙旧。她开心极了。
她拿出自己半个月的工资买了一件好看的衣服,坐上车回到了老家,她并没有回自己家,也没有给父母说她回来了。她直接去了高中时的好闺蜜家,晚上,她和闺蜜聊了好多好多,她给闺蜜讲她在外面打工的经历,闺蜜给她讲,她上大学的趣事。两个长久未见面的闺蜜,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笑成一团,说着说着,她的脸竟然红了,压低声音问,他还好吗?这一不是个秘密,在青春年少,高一的时候,她的秘密已不在秘密了,情窦初开的她们向彼此说着心中爱慕的人。
闺蜜自然知道他是谁,就看着她笑,捏捏她的脸,你还没忘掉他呀,没谈恋爱吗?
小樱害羞的摇摇 头。
听说他考上了南方的一所高校,是什么地方来着,闺蜜歪着头想了半天,终于想了起来,听说还是一所名校。咦,他的学校离你上班的地方还挺近呢。闺蜜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
高中同学 聚会的日子很快到了,大家都去了。大学真是个好地方孩。同学们都褪去了当年的青涩,那些,带着厚厚酒瓶底,天天泡在书堆里,不爱善言的女同学,一个个变得青春靓丽起来,带了美瞳,显的分外青春。男同学们也变得稳健,已不再是那些穿着校服的毛头小子了,知识把他们熏陶的更有书生气质。
小樱在人群中不停的搜寻着,终于她看到了她的男神。她望着他。他还是那么的帅,而且好像更帅了。她痴痴的看着。他仿佛感觉到了小樱的目光,朝小樱笑了笑。小樱的心猛地颤了一下。他的笑,让小樱莫名其妙的幸福。
许久不见的老同学聊的分外开心。小樱没有去上大学,听着昔日的同学聊着他们的大学生活,她格外的羡慕。她默默的听着,时不时的微笑着。
很快到了午夜,大家都纷纷的散去,小樱也准备走,这时班长来到她的身边对她说我送送你吧。小樱听到这里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觉得她一定踩了狗屎运了。
在回去的路上,班长和她说着他们高中时的糗事,逗的她咯咯的笑起来,班长说,当年他们班的男同学都很暗恋她,她是他们心中的女生,清纯美丽。可是却不知道为什么,快高考时,成绩优秀的她却不辞而别了。
班长看着她。她低下了头,用微弱的声音说,家里有些事,不得不辍学。
班长没有再问下去。
俩人静静的在马路上走着,没有再说话。小樱的的心里千思百转,她的手紧紧的攥着,手心冒出了许多汗,用牙齿咬着嘴唇,低着头。身体甚至微微的颤抖起来。她张开了嘴,无声的叹了一口气,又闭上。马上就要到小樱租住的宾馆了,小樱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鼓起勇气,用颤抖的声音,那你暗恋过我吗?
班长停下脚步,借着昏黄的路灯,看着小樱那洁白无瑕的脸庞。一把把小樱拉进怀里,我喜欢你。
泪,顺着小樱的脸流了下来,她激动的哭了。
她想这个世界上,最幸福事,莫过于你深深爱着的人,同时也深深爱着你。
她和班长确立了关系,她感觉她成了最幸福的人,上天是这么的眷顾她。
她每天除了上班,还报了一个电脑班学会计,她想班长是这么的优秀,虽然她没有上大学,但是她也不能拖班长的后腿,她要让班长觉得她配的起他。
小樱和班长的学校,在一个省,却不是一个市,每月的月底,小樱就坐车来班长的学校看他,她舍不得在自己身上花钱,所有的钱都花给了班长,给班长买衣服,买一堆好吃的,班长却从来没去看过她一次,也没有介绍她去认识他的同学。
小樱还是觉得很幸福。她没有认识到喜欢不是爱。也许喜欢紧紧是好感而
在她和班长恋爱的第一百天,她失恋了。
那天,她像往常一样去班长学校找到,她看到班长和一个女孩子在校园里手牵手的走着,班长看那个女孩时眼里还有一些欣赏,爱慕,热情。班长从来没有用这种眼光看过她。她慌了,她直觉班长爱这个女孩,她跑过去问他,班长却趾高气扬的对她说,你还真以为我爱你呀,你也不看看你自己,一个打工妹。还痴心妄想的想吃天鹅肉呀。
小樱呆住了,她没想到她的心上人,是这样一个伪君子,她一个人蹲在马路上,旁若无人的哭起来。那么的嚎啕大哭,仿佛要把她的青春时光,那么痛那些伤,那些关于她的少女的心思,一泄而出。
小樱回到工厂,变得更加寡言,更加沉默,她在工厂宿舍睡了六天六夜,哭醒了睡,睡醒了哭,天天吃泡面,喝酒,不出门,不上班。
直到有一天,她的门被一位叫强子的男孩踹开了,强子看着她萎靡不振的样子,骂她,不久失个恋吗,值得你这样糟蹋自己吗。她看了强子一眼说,你没爱过,你不懂。
强子说,谁她妈说我没爱过,从你进这个厂第一天,我就对你一见钟情,爱上了你,可你像个高傲的白天鹅,对我不屑一顾,我天天给你打饭,给你发微信,给你提水,帮你干活,可你呢,你正眼瞧过我吗,你一心一意的念着你的大学生,你们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们才是,我才能给你温暖和爱。
强子走过去,紧紧的抱住了泪流满面的小樱抚摸着她的头发说,想哭就哭吧,其实你是一个外表坚强内心脆弱的人。不要在伪装自己了。小樱喃喃的说可是我爱他呀,我爱他。我不爱你。
我爱的人不爱我,爱我的人,我不爱。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为什么就不能两情相悦,白头偕老呢
那天过后,每天强子都来陪小樱说话,给小樱打扫卫生,做饭,陪小樱去公园散步。给小樱讲笑话,逗小樱开心。慢慢的,小樱就接受了现实,也开始接受强子。
和强子在一起后,她有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和班长在一起的时候都是她唯唯诺诺,生怕惹班长不开心,她就像一个女仆一样,照顾着班长。而现在,她成了女王,被强子鞍前马后的服侍着。强子每天不但小心翼翼的伺候着她,还生怕小樱那天不高兴了弃他而去。
小樱有时会想,文章中说的真对,谈恋爱找一个你爱的人,享受一下恋爱的滋味,但是结婚一定得找个爱你的人,把你捧在手心中。
强子真的是一位温暖贴心的好男友,除了长相平平,其他的,说不出他的半点不好来。小樱渐渐的走出了失恋的阴影,开始变得活泼可爱,也比以前爱说爱笑了,和同事们也走动了起来,一起去逛街去唱K,也变得爱打扮了。强子看在眼里,喜在心里。他更加卖力的伺候和讨好小樱,希望小樱能从心里早日接纳他。
5.20号是小樱的生日,也是每个恋人的表白日
这一天的晚上,小樱刚下班就被厂里的姐妹红红拽回来宿舍,开始打扮换衣服。说是要去给小樱庆祝生日。小樱说不用了吧,她从来都没过过生日。红红说,那更要过了,而且今天还是你二十岁的生日,多好呀,走啦走啦。
小樱,被红红拉倒了了一个KTV的大包间房里。刚推开门,就看到强子用玫瑰花摆了个心的形状,强子站在心形中间,单膝跪地,拿着一个托着一个蛋糕,周围站着厂里的同事们。
小樱惊讶的捂住了嘴巴,强子深情的对小樱说,樱子今天是你的生日,也是520,首先祝你生日快乐,其次,我想对你说,我爱你,嫁给我吧。同事们起哄到,嫁给他嫁给他。
小樱的眼里升起了一层雾,打趣到哪有你这样求婚的,钻戒都没有。就一蛋糕就想让我哄走呀。
强子像变魔术一样,从蛋糕的中央取出一戒指套在了小樱的无名指上。一把抱住小樱转了起来,同事们高呼,亲一个亲一个。强子紧紧的吻上了小樱的唇。
小樱认定强子就是他要结婚的对象,就好好的和强子交往了起来,并同居了。不久她就怀孕了,强子高兴的不得了,就抱着英子说,我要当爸爸了。强子,和小樱双双辞了职,回到了老家。
强子的家里一贫如洗,虽然是独生子,但是连个像样的房子都没有,他的老母亲还瘫痪在床,小樱虽然知道强子家很难,却没想到困难到如此地步,但是她想只要强子待她好就行。
她回到家里,给父母说了他和强子的婚事,父母非常的恼怒,站在了同一战线,坚决反对她嫁给强子,强子在她家门口跪了两天两夜,小樱的父母不为所动,最后小樱提出要绝食,父母才答应,但是条件是十天内必须拿出20万的彩礼。
强子家里连一万都是困难,20万,天文数字呀。他知道小樱的父母是铁了心的,就失魂落魄的回去了,并给小樱说等着她。他会想办法的一定回来娶她的。
强子走后,父母就强行拉着小樱去打掉了孩子,不顾小樱跪地祈求。撕心裂肺的哭泣。
从医院回来了,小樱仿佛成了木头人,她不吃不喝,不哭不笑,一切由父母摆布。
一个月,过去了。两个月过去了,半年过去了。强子再也没有出现过。小樱的父母脸上露出鄙夷的神色,冲小樱嚷到,那个小子,现在都没有消息,你知道父母是为你好了吧,要不是现在你挺个大肚子,还怎么有脸出去。
父母见小樱不吭声就继续说到,前天,杨阿姨给你说了一门亲事,我们村的你也认识, 他家条件也不错,也知根知底, 他们对你也挺满意。你就嫁了吧。
很快双方父母为他们定了亲,并决定5月一号结婚。
时间很快就要到了,4月28号那天,是整个村子的大街上突然铺满了传单,大家捡起来一看,整张纸上写满了,小樱和强子的事情,小樱和强子相爱,同居,还被流产,现在被迫嫁人,整个村子传的沸沸扬扬,甚至邻村的人都知道。男方知道后火速的找人退了婚,并外出打工。不再回来也不再和小樱家有任何联系。小樱和他的父母不敢出门。走在外面,都遭人指指点点。
小樱恨极了强子,在她父母威胁她逼迫他的时候,是她正需要强子的时候。强子不但没有帮助她,支持他,他一个人像个懦夫一样的走了,她苦苦的等他。想联系他,这半年来却没有他的半点消息。心灰意冷的时候。她答应了别人。现在在她决定忘记他的时候,他却来倒打一耙。让她名誉扫地。无地自容。
小樱的父母,见事情到了这种地步,想着自家的老脸往那里搁,就对小樱破口大骂。遇到的都是什么人渣。小樱听着听着就脑子不清醒了她迷迷糊糊的回到了小时候,弟弟被淹到。高中时期还有那个班长,再后来她又模模糊糊的好像看到了强子,她感觉的头涨的厉害,轰的一声,她就什么都不知道了。醒来后,她忘记了自己是谁,又哭又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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