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傻子的世界——阿来《尘埃落定》

作者: 夏天Alx | 来源:发表于2016-09-11 20:37 被阅读623次

“一个傻子,往往不爱不恨,因而只看到基本事实。这样一来,容易受伤的心灵也因此处于一个相对安全的世界。”——《尘埃落定》

在这个世界上,究竟什么样的人是聪明人,什么样的人是傻子?这个问题看似简单,但又绝非如此。大多数人聪明不及孔明,愚蠢不过愚公,所以我们都是平凡的人。大智大愚的人都不是凡人,如这本小说里的傻瓜二少爷。有的人说他蠢,比如书中自以为聪明的正常人;也有的人说他比谁都聪明,比如书中真正聪明的人。傻瓜少爷究竟属于那类人?我只知道他必定不是凡人。

“她觉得自己非常聪明,但我觉得聪明人也有很蠢的地方。我虽然是个傻子,却也自有人所不及的地方。”

在鸦片传到了藏地之后,麦其土司通过大量种植罂粟得到了很多财富,从而成为了最强大的土司。第二年,在所有土司都争相种植罂粟的时候,傻瓜少爷说该在麦其家的领地上种粮食。结果鸦片变得不值钱了,除了麦其家族以外的土司家族都出现了饥荒,而且是大丰收年头的饥荒。这时傻瓜少爷又干了件出人意料的事情,他把边界的堡垒变成了开放了集市,这是在藏地上开了个历史先河。他还娶了世界上最美丽的妻子,拥有藏地上最多的财富,这些成就总不能说是傻人有傻福吧。不得不说,傻瓜少爷是个很特别的聪明人。

“就在这时,我突然明白,就是从一个傻子的眼光来看,这个世界也并不是完美无缺的。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东西都是这样,你不要它,它就好好地在那里,保持着它的完整,它的纯粹,一旦到了手中,你就会发现,自己没有全部得到。”

傻瓜少爷总说自己是个傻子,因为别人都说他是傻子,他也懒得去想自己到底是不是傻子。傻子也自有傻子的好处,有的话说对了,别人会对一个傻子另眼相看,说错了,也不会有人去怪罪一个傻子的。因为他是一个傻子,所以哥哥从前是很爱他的,不必担心傻瓜弟弟和自己争夺土司的位置;因为他是一个傻子,所以随心所欲的做自己,不必在乎世俗的条条框框;因为他是一个傻子,所以对手总把他傻子,以至于最后总是傻子赢了。如果世上真有这样的傻子,我也愿意成为这样的傻子,可是傻子也不是想当就当的,所以像傻瓜少爷这样的傻子,世上是不多见的。

人,是最复杂的高级生物,也是最难捉摸的生物。其实很多时候,我们连自己都不了解,所以哲学上有个著名的问题——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们的傻瓜少爷也许骨子里藏了个哲学家,他每天早上起来就会问身边的人他是谁,他在哪里。聪明人自然不会问这样的问题,只有傻子和哲学家才会去想这种问题,所以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傻子和哲学家有互通的地方。想起了一本书叫做《天才在左疯子在右》,里面有些疯子的逻辑强到会让你怀疑人生,让你搞不清楚他们到底是天才还是疯子,或者兼而有之吧。难道真是物极必反吗?聪明如瓮波意西,傻如二少爷,但是他们好像是一个世界的人,沟通时连言语都可以舍弃,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能够诠释所有。人真的好复杂。

傻瓜少爷拥有预知未来的能力,不过他所预见的未来都是悲伤的,这种能力对于他来说算不算是不幸与悲哀?他感知了哥哥的死,他预见了家族和整个土司制度的灭亡,他甚至连自己的死期都说的不差毫分。虽然他预知的未来是悲伤的,但他并不为此做出任何反抗,平静地接受了这样的结局。因为命运早已定格,所有的挣扎都无济于事,就如同尘埃,无论在空中飞扬了多久也终会落定化为尘土一样。

“旋风越旋越高,最后在很高的地方炸开了。里面看不到的东西到了天界,看得见的是尘埃,又从半空里跌落下来,罩住了那些累累的乱石。但尘埃毕竟是尘埃,最后重新落进了石头缝里,只剩寂静的阳光在废墟上闪烁了。”

在书的最后,傻瓜少爷在预知了自己的死亡之后,说了这样一段话——“我当了一辈子的傻子,我知道自己不是傻子,也不是聪明人,不过是在土司制度快要完结的时候到这片奇异的土地上来走一遭。是的,上天让我看见,让我听见,叫我置身其中,又叫我超然物外。上天是为了这个目的,才让我看起来像个傻子的。”最后他死在了既是仇人也是朋友的刀下,没有感觉到痛苦,因为只有爱他的人才能伤得了他。

“我走到外面的走廊上,眺望着远处的青山。正是太阳初升的时候,有山在阳光的纱幕后若隐若显,就像突然涌上我心头的悲伤。同得到了东西时的悲伤相比,得不到东西时的悲伤根本不算悲伤。”

我想,大智若愚是对傻瓜少爷最好的诠释吧。很多自以为是的聪明人其实愚蠢的不可救药,因为他们连自己的愚蠢都一无所知。记得伟大的哲学家苏格拉底说过:“我所知道的就是我一无所知。”作为一个平凡的人,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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