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四夕
图 | 椿姑娘&四夕
回不去了。
敲出这句话的时候,我毫无知觉。甚至还抬头看了看百子湾路的晴空里飞过的一群不知名的鸟儿,然后又低头在电脑前敲敲打打。
可是打完最后一个句号,我突然意识到,这句话我曾经说过。
2015年吧?朋友婚礼,折腾了一圈浪费了车票还是没有回去,寂寂然地给另一个好友发微信:我可能回不去了。
一句话出口,便顿在那里。
深夜里坐在办公桌前对着苹果社区斑驳的窗灯,我默默关了电脑,一个人下楼往九龙山地铁口走,快要入冬的凉风一阵阵吹来,整个人麻木而清醒。
那句话梗在心间,不再是对事件本身的无奈,而是猛然醒过来,我真的回不去了。
回不去一些放开走让我走等我归来的很多人身边,回不去那个抱着某些期待等在原地曾经的自己身体里,回不去那些我以为兜兜转转缘深缘浅还会回去的地方……
因为我已经不是最初的我,虽然还是那个我。
那天,母亲又问我:你知道以后要在哪里生活吗?
我一时语塞:不知道呀,谁知道呢?
母亲说:不知道就不要折腾了。
我看着对面的国贸大楼在秋天的朗朗乾坤里安静矗立,百子湾路前面的火车来来回回,带来无数希望,又送走无数心酸,有点茫然。
轻轻说了句:我也不想折腾呀。
母亲大概没有听到,继续说了几句其他挂了电话。
忘了第几次,忘了为什么,忘了在哪里。
大概是被我搪塞的次数太多,母亲已经不再问我什么时候回西安了。
又或者说,她大概对我一直不安分的选择和倔强的性格死心了。
于是委屈求全,只想知道25岁的我是否知道自己以后想在哪里生活。
在她心里,我小学的好朋友生了二胎,已经两岁了。
我还像个长不大的孩子,喜欢在她面前撒娇。
在她心里,我中学的同学回到了离家近的城市乡镇,有了一份安定的工作。
我却在一个不可能落地生根的城市起早贪黑,赚着只够自己租房和吃饭的微薄薪水。
在她心里,我的大学朋友一个个穿上了嫁衣,开始过着岁月静好的生活。
我却时而像个大人时而像个孩子,没有爱情就不考虑婚姻。
可是,我真的不知道。
就像老王子在《这里是上海,这里是无法回望的》里写的:
这里可是上海,是中国最经济的城市,这里房子很贵,要生存就得拼命飞奔,这里的同事离职后都很少联系,这里的任何事情都火不过三天,这里每分每秒都有巨大的变化,这里的人心碎了没有一点点声音。
换而言之,这里是北京,是中国年轻人最向往和奔赴最多的城市;这里的房子很贵,这里的户口更贵;这里的朋友分开后都分散在天南海北,世界各地,不是再无联系而是无法联系;这里的CEO老板和卖煎饼果子的大爷大妈一样多;这里的每分每秒都有一个亿或者几千万的生意在发生;这里的人梦想和节操碎了一地没有一点点声音。
然而,我蜷缩在这里。
一如到来的义无反顾,我无数次能看到离开的自己,一样会义无反顾。
也许和到来一样是一个秋凉的艳阳天。
两年来,我无数次怀疑自己会死在这里,这里明晃晃的日光里,这里无尽头的暗夜里,这里车来车往的十字路口,这里柳絮飘飞的街角或者马路中央,这里人来人往的地铁里。
我睁着眼睛,或者微笑着。
我醒着,或者睡着了。
如同我来北京的第一天,遇见的那场车祸,死去的那个人。
可是,两年来,我都苟且偷生着。
努力用无时无刻的坚持和付出去换取一点养活自己的酬金;
努力用鸡零狗碎的梦想和倔强维持仅有的尊严假装体面的生活;
努力用日日夜夜的琐碎堆积和固执搅拌着生存毁灭的的真实现状。
不是我自私,或者我多么坚韧,多么强大。
而是常常有无数的瞬间我能清晰的感受到自己生命的沙漏,那砂砾一粒一粒消失在沙漠里。
我无法呼吸,无法哭喊,无法求助。
我像个半吊子的游泳者在看起来像泳池其实是深渊的温水里挣扎;
像个假大人收藏起孩子的心在无数的面具人中间高谈阔论的安慰别人。
明明自己是个时刻会窒息而死的人,明明自己是个需要大量的音乐才能隔离出正常自己的人,可是我微笑着,我善良着,我付出着,我理智着……
我一遍遍告诉自己:不要回头望。
然后在暗夜里睡去,再度醒来,收拾好自己,走进那些或许真实或许虚幻的美好里。
因为我知道,我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
可是我知道哪里我不想去。
因为我知道,我也不知道后来的我将会生活在哪里?
可是我知道哪样的生活是我不想要的。
因为我知道,我不会留在这里也不会离开这里。
可是我知道我不喜欢这里也不讨厌这里。
以上,写于2017年8月。
又是八月。
写在后面:其实,我还好能吃能睡能笑能烦恼,最好你也别打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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