忿狷juàn),指愤恨、急躁、仇视。
魏武有一妓,声最清高,而情性酷恶。欲杀则爱才,欲置则不堪。于是选百人一时俱教。少时果有一人声及之,便杀恶性者。
魏武帝曹操有一名歌女,她的歌声最是清脆高昂,可是性情极其恶劣。曹操想杀她又爱惜她的才艺,想不去管她却又难以忍受。于是就挑选了一百名歌女同时悉心培养。不久,有一名歌女的歌喉赶上了她,曹操便把那个性情恶劣的歌女杀了。
【评析】《世说新语》中关于曹操的记载,多是表现他心狠手辣、老奸巨猾的那面。
王蓝田性急。尝食鸡子,以箸刺之,不得,便大怒,举以掷地。鸡子于地圆转未止,仍下地以屐齿蹍之,又不得。瞋甚,复于地取内口中,啮破,即吐之。王右军闻而大笑,曰:“使安期②有此性,犹当无一豪可论,况蓝田邪!”
蓝田侯王述性子很急。曾有一次要吃鸡蛋,用筷子去戳,没戳进去,就大大发怒,把鸡蛋拿起来扔在了地上。鸡蛋在地上转个不停,他就下地用鞋子去踩,结果还是没踩破。他特别生气,把鸡蛋从地上捡起来放进嘴里,咬开后就吐掉了。王羲之听说了这件事大笑起来,说:“就算是他父亲王承有这种脾气,也就没有一点可取之处了,更别说是他王述了!”
【评析】这性子确实太孩子气了,所以王羲之向来看不起王述,结果王述晚年声望越来越好,把王羲之气得不行。王述后来当官也很柔和,政绩不错。
王司州尝乘雪往王螭①许。司州言气少有牾逆于螭,便作色不夷。司州觉恶,便舆床就之,持其臂曰:“汝讵复足与老兄计!”螭拨其手曰:“冷如鬼手馨,强来捉人臂!”【注释】①王螭:王恬,小名螭虎,是王胡之的堂弟。
司州刺史王胡之曾在下雪天去王恬那里。王胡之说话时的神态小小地冒犯了王恬,王恬就摆出了不高兴的脸色。王胡之发现了,就把坐床挪近他身边,握着他的手臂说:“你难道还和你哥计较!”王恬拨开他的手说:“冷得像鬼手一样,还硬要来拉人家的胳膊!”
【评析】怎么王恬的话听起来像是在娇嗔一般……
桓宣武与袁彦道樗蒱。袁彦道齿不合,遂厉色掷去五木。温太真云:“见袁生迁怒,知颜子为贵。”
桓温跟袁躭赌博,袁躭不满意自己掷出的点数,就生气地扔掉了五木。温峤说:“看见袁生迁怒,更知道颜回的可贵。”
【评析】赌博总是会让人失去理智。
谢无奕性粗强,以事不相得,自往数王蓝田,肆言极骂。王正色面壁不敢动。半日,谢去良久,转头问左右小吏曰:“去未?”答云:“已去。”然后复坐。时人叹其性急而能有所容。
谢奕性格粗暴倔强。因为有一件事不满意,自己去数落蓝田侯王述,肆意攻击,极力谩骂。王述脸色严肃地对着墙壁坐着,不敢动弹。半天后,谢奕走了很久了,才转过头问身边的小吏:“走没走?”小吏回答:“已经走了。”这才恢复正常的坐姿。当时的人感叹他虽然性情急躁,却有容人之量。
【评析】王述真是反差萌,自己性情急躁,为人处世却很宽容温和,也是有趣。
王令诣谢公,值习凿齿已在坐,当与并榻;王徙倚不坐,公引之与对榻。去后,语胡儿②曰:“子敬实自清立,但人为尔多矜咳,殊足损其自然。”
王献之去拜访谢安,当时习凿齿已先在了,应该跟习凿齿并排坐在一起;王献之却徘徊着不坐下,谢安领他坐到了习凿齿的对面。客人走后,谢安对侄儿谢朗说:“王献之实在是清高,不过刻意如此傲慢固执,尤其会损害自己的自然天性。”
【评析】王献之出身士族,自恃身份高贵,不愿和出生寒门豪族的习凿齿同坐,这在看重门阀制度的东晋是一种常见的心态,这种傲慢和偏执也是东晋政治的一个大问题。
王大、王恭尝俱在何仆射坐,恭时为丹阳尹,大始拜荆州。讫将乖③之际,大劝恭酒,恭不为饮,大逼强之,转苦,便各以裙带绕手。恭府近千人,悉呼入斋;大左右虽少,亦命前,意便欲相杀。何仆射无计,因起排坐二人之间,方得分散。所谓势利之交,古人羞之。
王忱和王恭曾都在左仆射何澄家做客,王恭当时是丹阳尹,王忱则刚任职荆州刺史。到了他们就要意见不合的时候,王忱向王恭劝酒,王恭不喝,王忱就强行逼迫他,越逼越紧,两个人就都把裙带缠在手上。王恭家有近一千人,全都叫到这里;王忱的随从虽然少,也都叫了过来,意思就是准备拼命。何澄没有办法,就站起来坐在两个人中间,才把他们分开。这就是势利之交,古人认为是可耻的。
【评析】王恭与王忱原来关系非常好,后来是因为晋孝武帝和司马道子之间的政治斗争,离间了二人,王恭以为王忱要陷害自己,王忱也没法证明清白,于是两人关系越来越差。所以本文说势利之交,就是两个人在政治势力面前分崩离析,为之觉得可惜。
桓南郡小儿时,与诸从兄弟各养鹅共斗。南郡鹅每不如,甚以为忿。乃夜往鹅栏间,取诸兄弟鹅悉杀之。既晓,家人咸以惊骇,云是变怪,以白车骑。车骑①曰:“无所致怪,当是南郡戏耳!”问,果如之。
桓玄还是小孩时,跟堂兄弟们各自养鹅来斗鹅。桓玄经常失败,就非常恼火。夜里就去养鹅的地方,把堂兄弟的鹅都抓住杀掉了。等到早上,家里人都被吓到了,说是妖怪作祟,跟车骑将军桓冲说了这事儿。桓冲说:“没有理由引来妖怪,应该是桓玄开玩笑的!”问了桓玄,果然是这样。
【评析】得失心、胜负心太强,估计这也是桓温和桓冲从小有意识培养的结果,毕竟桓玄是他们寄予厚望以后要做大事的孩子。不过从这也可以看出,桓玄和堂兄弟们的关系不好,是有原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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