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在消逝中(二)

作者: 兰希子 | 来源:发表于2019-06-01 16:18 被阅读67次

    (二)花园城堡中的童年

        梅子对村庄开始有记忆开始于六岁后,四季轮换村庄在她记忆里都是不同的风景画。春天到了,河堤两边漫无边际的紫云英怒放了,绿油油的草坪配上一片片的紫云英,她和小伙伴躺上面打滚,嗅着青草的芳香,和一群牛羊成了一幅牧童画,画里还有遍野金黄的油菜花,泛着金光的长江水,风一吹,油菜花翩翩起舞,引来了一群群蜜蜂,小伙伴在油菜花丛中捉迷藏,相互嬉闹,可以玩上一整天。夏天来了就更开心了,最喜欢端午节的时候,全村人都去江堤上看赛龙舟,几十条龙舟,气势磅礴,锣鼓喧天,比赛时呐喊声让人无比振奋,那是大人和孩子共同的节日,每个孩子在那一天都会有零花钱,可以买糖买糖葫芦买小人书,气球更得买了,五颜六色飘起来,心都醉了,整条大堤围满了人,走一圈下来半天就过了,梅子和小伙伴怕走丢了,她们便手拉手穿梭在人群里,对着水里各种神龙呐喊助威,比赛结束了都久久不愿散去,除了赛龙舟,夏天的乐子还有很多,跟小伙伴爬树上抓蝉,水里抓青蛙,抓小鱼儿,梅子的村庄周围很多的池塘,大小湖泊,他们在水里采菱角,下到浅水湖里摘荷花采莲蓬,偶尔还偷偷抓着树根自学游泳,大人们忙着割完稻谷就插秧,完全顾不上孩子们,梅子他们就是一群野鸭子嬉戏在村庄的周围,陪伴他们的,还有村庄里的猪牛羊,猫儿狗儿,还有每家的一大群鸡鸭,整个村庄呈现欢乐祥和之态。秋天到了,各种果子成熟了,梅子他们特别馋,开始偷摘各种果子吃,田野里稻谷一片金黄,大人们在田里挥汗如雨,梅子他们偶尔也黑大人帮忙干些农活,因为太小贪玩比较多,没日没夜的疯玩,爬树上摘枣子,橘子吃地里偶尔还能挖点红薯吃,路边说不出名字的果子也没少吃,贫穷年代他们开发了更多果腹的野菜,对大自然一切都抱着友好的信任。冬天到了,寒冷的日子里可以玩的地方少了,小伙伴挤在一起取暖,挤着挤着还会出汗,下雪的日子便在外面疯玩,厚厚的冰上慢慢踩过去,看哪个倒霉蛋踩破了脚陷入臭水坑里也是一大乐事,长长的冰棱吊在屋檐下,伸手折断,伸出舌头一舔,冰冰凉凉冒着气,似乎感觉到了甜,真的很好吃啊!然后小伙伴就比谁折的多,再一起\(^o^)/雪人,大把大把朝伙伴身上撒雪,欢笑声飘荡在村庄里,梅子和小伙伴们忘了饥饿,也忘了时间?村庄从没让他们失望过,一年四季变换着色彩,像极了魔术师,总能让人忘了自己的困境,无忧无虑的童年,在那样物质贫乏的年代,梅子他们拥有了,村庄的四季都是彩色的梦幻城堡,梅子梦里都是笑着的,从她记事开始,快乐都是那么清晰,饥饿虽然也经常光顾,但梅子从没有害怕过,直到第一件可怕的事发生了,梅子快乐童年开始有了一道深深的裂痕。

          记不清事情是怎么发生的,梅子和奶奶一起照看的弟弟不见了,奶奶先是打了梅子的头和屁股,大声责骂她,梅子没见过奶奶那可怕的样子,吓得当时就哭了,怀着无比恐惧跟在奶奶身后找弟弟,找了一遍又一遍始终没找到,最后发动全村人一起找,梅子妈妈几乎哭晕过去,大人们一度怀疑弟弟掉塘里淹死了,他们拿着渔网和锄头到处去打捞,每个人表情凝重,看到梅子都是叹气或是责骂,第一次梅子觉得委屈了,不能失去弟弟,梅子发疯的到处找,哭喊弟弟名字,不知是不是大家的诚意感动了上天,最后有人在梅子翻了三遍的妈妈的床上找到了弟弟,原来弟弟困了自己跑床上睡觉了,他太瘦小夹在了蚊帐和墙壁的缝隙里睡着了,被蚊帐包起来看不出来了,梅子一直觉得是神仙看她可怜把藏着的弟弟还回来的,她不用再被打骂了,找到弟弟后,她躲在角落里大声哭了一回,第一次,她知道了弟弟原来这么重要,大家那么在乎,她甚至心里开始恨起了弟弟,想着找机会揍他一回,她突然觉得村庄的人都好坏,为什么没人看到她也是一个孩子?有没有也这么在乎我?在那个夏天,梅子第一次有了自己的心事,也第一次觉得村庄里的人不那么可爱了。

        七岁的梅子到了上学的年纪,终于跟着姐姐开开心心一起上学了,小姨缝制的五颜六色的书包让她爱不释手,那些剩余的布料到了小姨手中总能物尽其用,有时是小手帕,有时头绳,这回书包更好看了,欢天喜地去上学的梅子,每天不知道多高兴,直到有一天,姐姐带她趴上拖拉机,少走了一段路,她们沉浸在兴奋中,为了不让司机发现,到了岔路口,姐姐怕梅子下不了车,就让她先跳,自己后面跟着跳,当时梅子可能太害怕了,一紧张就跳到车轮底下了,幸亏司机眼疾手快刹车及时,从车轮下抱出梅子时,她不晓得哭不晓得痛,还说没事要上学,但献血从手指滴落,一时梅子和姐姐吓傻了,司机一边派人通知梅子父母,一边送梅子去医院,梅子记得最清晰的画面是血一滴一滴的滴到鞋子上,她害怕极了,她忘了痛,她害怕妈妈看到自己闯祸了会怎样,她害怕老师会不会不让读书了,她唯独不害怕自己的手,在她看来,自己是闯祸了,吓得哭都不敢了,梅子妈听说梅子出事,听说当时杀鱼的手连刀都拿不稳了,哭着跑回家,抱着女儿大声号哭,梅子见妈妈没有责骂,终于也感觉到手痛,眼泪开始流淌了,村里人都过来看了梅子,她们还送了自家的鸡蛋或一块糖,说了很多安慰的话,好吃的送来给梅子吃,那段日子,梅子发现村里人真的很好,他们还是很爱自己的,她甚至很享受那样被呵护的时光,多年后依然记忆犹新。

        五彩缤纷的童年,鲜花城堡般的村庄,相亲相爱的村里人,梅子觉得自己是快乐的天使,每一天的蓝天白云都是最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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