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上期的《歌手》,我有点小开心。李健回来了,那个音乐界的诗人、文学界的谐星。
作为一个高产段子手,李健为2015年的《我是歌手》贡献了多少段子,还记得吗?
韩红:今天是一场恶战。
李健:本来就饿,还要饿战。
沈梦辰:他有一个特好的嗜好,唱歌之后必须吃橘子。
众人:为什么?
李健:因为他们只准备了橘子,有西瓜就吃西瓜了。
沈梦辰:这一期的主持是谁?
李健:不是我。
沈梦辰:为什么?但是你是呼声最高的呀!
李健:我是方丈,不是住持。
记者:你今天穿得非常亮眼,衣服是谁挑的?
李健:我的服装都是借的。我前面几期都穿西装,不能老穿西装,不然人以为是费玉清老师。
他参加窦文涛的节目,聊到肯尼亚的马赛马拉国家公园:
在马赛马拉,完全是放在动物世界当中,真正看到动物本身,哪怕是只猴都印象很深。在动物园里看和电视里看,那种野性的东西你很难体会到,你更多体会到的是赵忠祥老师的声音。
窦文涛一时笑蒙圈。
两年不见,李健仍然是那个呆萌段子手,一整晚地说相声。
老实说,芒果台真该为他的单口相声额外付费了。
一进门,他就怼节目组:
哎哟,这拆迁拆得不错呀!哈哈哈!
接着就怼自己,顺带怼了林忆莲:
房间在哪儿?楼上楼下?哦,看见了。隔壁是林忆莲。我发现了,是不是年龄比较大的都放一楼啊?
林忆莲看到这段了吗?求她的心理阴影面积。
他坐下就怼赞助商:
给我整这么多口红什么意思啊?我们有那么多张嘴吗?
摄制组解释:可以送给心爱的人。
他接着怼,兼撒狗粮:
心爱的人也没那么多啊,一个就够了!
他送给在线歌手一个“真”字,也要和合伙人李锐互怼一番:
李健:其实这个“真”字,只代表唱你真正想唱的,听众投你真正相投的,真的有好结果。
李锐:我给健哥翻译一下,健哥的意思就是,歌手,我们真的来了哦,我们真的会留在这儿就不走了哦。
李健:这样讲真的不太好。
李锐:但是这真的是我们的真心话哦。
李健:这是他的。
节目一开始,他立即开启“花式点评”模式。
段位最高的是婉拒张杰邀歌:
张杰:健哥,我记得我在2008年的时候有问你邀过歌……我说,健哥,我很喜欢你的歌,能不能写一首歌什么的。今年都2017年了!
众人笑:这是来要债来了。
李健:(冷静状)我觉得张杰的声音变高了,因为我觉得他以前好像没有那么高。
张杰:没有没有,我也觉得没有。
李健:我以前要给你写就委屈你了。但是呢,我觉得你还会更高,所以我再等等。
这究竟是夸人的艺术?还是拒绝人的艺术?
最逗的是谈重回《歌手》的感想:
洪涛:健哥再次回到舞台,有什么感觉?
李健:特别“穿越”,特别像:大学毕业后有一天说,你的文凭不好使,再读一遍。
洪涛:志炫曾经有同感吗?
林志炫:没有啊,因为又有新的歌,可以在这上面介绍给更多的知音。我的想法就是这样。
李健:(对林志炫)看你讲话讲多好。
林志炫懵。
林忆莲:来说相声来了。
李健:(对洪涛)我觉得还是既熟悉又陌生。熟悉的依然是您,尤其说话的方式。
洪涛笑:很“讨厌”。
李健是个被唱歌耽误的段子手?
不得不承认,他即兴创作冷笑话的天赋一点也不输给他写歌的才能。
而他作为音乐界的诗人的地位,也进一步被夯实。这不,连余华都给他站台来了:
余华是所有活着的作家里我最喜欢的一位了,他的《在细雨中呼喊》、《活着》、《许三观卖血记》都是极好的小说。李健曾推荐过余华的随笔集《灵魂饭》(我没读过)。
余华来站台,我难免有点激动。他说得也非常好:
诗人和歌手,在过去就是很难分开的。他们就是合二为一的。
我们今日所见的诗歌经典,无论是四言、五言、七言还是其他,无一不是古时作为流行歌曲的歌词而存在的。
李健谈到鲍勃·迪伦的歌词,曾说他被提名诺贝尔文学奖是“当之无愧”的。果不其然,2016年,鲍勃·迪伦成了第一位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歌手。
今日的流行歌曲,经过筛滤淘潞就是明日的古典音乐。而今日的歌词,也可能成为将来人诵读的诗歌。
余华说,李健的歌最打动他的是那首《风吹黄昏》。
歌词写得很好,蕴含深深的同情:
在黄昏街头
我常看到他,一个苍老的人
他走走停停又自言自语,失落的人
有人说他在等他的爱人
可他孤独多年
有人说他在找他的孩子
找了许多年
谁知道他是谁
谁知道他找谁
而我经常单曲循环的,是李健填词、翻唱的一首歌:《车站》。
这首歌的原版叫《駅》(读yì,意思就是驿),是竹内玛莉亚为中森明菜创作的一首情歌。日文歌词以女主人公的口吻,写了她和恋人在车站的分别。
90年代,这首歌在日本发行后就很红,不少歌手都翻唱了。梅艳芳曾经唱过粤语填词的版本:《装饰的眼泪》。
而在各个版本中,最耐听的要属德永英明的翻唱,优美而哀伤。
李健的填词和翻唱应该也是基于德永英明的版本。毕竟,他所推荐的音乐专辑就有德永英明的《Vocalist》。
也许是李健成长于哈尔滨的缘故,这首日本歌曲经过他的配乐和演唱,增添了一些俄罗斯风味。从好听程度上来说,李健的《车站》和德永英明的《駅》可谓各有千秋。
但是,从意境上来讲,李健的《车站》则要比德永英明的《駅》更胜一筹。
因为,在歌词中,他把自己从男女主人公的故事里抽离了,而是作为一个旁观者和过来人。
他目睹了这场分别,静静看着姑娘不舍、焦急、难过、流泪,直到列车开往深夜、姑娘已经入睡。
年轻人并不知道这场分别的意义,而他这个过来人却因此而想到了当年的那场别离:
我想起多年以前
像今天的画面
以为告别还会再见
哪知一去不还
当车厢里的人都在沉睡,他清醒地坐在黑暗中,听着列车一刻不停向前飞驰。
就在一瞬间,他模糊了时间,过去和现在突然插播、重叠:这是何年何月、什么季节?这是哪一列车、去向哪里的深夜?
当列车飞奔下一站的爱恨离别
我仿佛看见车窗外换了季节
在这一瞬间忘了
要去向哪里的深夜
此刻,这个旁观者和过来人已经无法区分:这究竟是姑娘的故事?还是自己的故事?
他不禁感慨岁月的流逝,和自我被时间裹挟的无力。
我不知道,我还有多少相聚分别
我像这列车,也不能随意停歇
匆匆错过的
何止是窗外的世界
错过的是什么?是青春?是回忆?是某个人?是某件事?
机缘来去无意,就像车窗外变换的风景。你以为回头只是一瞬,却不料回头已然一世。
在我看来,这首歌词是李健写得最好的一首了。每一句都流畅、自然,不露声色地拨动着每一个过来人的心弦。
从这首词里,也可以看出李健的文学功底。他虽读的是理工科,但俨然是个“文青”。正像余华对他的观察:
“阅读对李健来说,我觉得就是他的土壤。”
曾有段时间,网上流传着一份李健的书单,其中包括:
莱昂纳德·柯恩:《渴望之书》
西尔维莱·西蒙斯:《我是你的男人——莱昂纳德·柯恩传记》
米洛拉德·帕维奇:《哈扎尔辞典》
斯蒂芬·茨威格:《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人类群星闪耀时》
马塞尔·普鲁斯特:《追忆似水年华》
霍桑:《红字》
列夫·托尔斯泰:《安娜·卡列尼娜》
乔治·奥威尔:《1984》
杰克·凯鲁亚克:《在路上》
豪·路·博尔赫斯:《博尔赫斯全集》
辛波斯卡:《万物静默如谜》
雷蒙德·卡佛:《大教堂》
西蒙·沙玛:《风景与记忆》
劳伦斯·布洛克:《每个人都死了》
村上春树:《1Q84》、《眠》
李商隐:《李商隐诗选》
北岛:《时间的玫瑰》
木心:《文学回忆录》、《伪所罗门书》
……
这份书单里的书,有些算是“文青”必读,有些则真的有点冷门。从中可以窥见一点李健的喜好吧。
其实这样的书单用处并不大的,因为:不读书的人终归是不读书;而喜欢读书的人,则各有各的喜好。
李健曾说,重要的是自己的生活,而这个“生活”,就是你的那些喜好。
我很有同感。
人活一世,就像拿到上帝限量发售的单程票。
仅有这一世,要做什么呢?就是要和喜欢的人、喜欢的事、喜欢的物在一起。
能够创作、能够自我表达的人,都是上帝的宠儿。他们自己创造着自己的精神领地。
而对大多数人来说,我们则是在用自己的喜好和选择,划定着自己的精神领地。
那些和你喜好相似的人,是你的同类和知音。你们共享同一块精神领地。
而与你相距最远的,不是那些和你喜好不同的人,而是那些没有喜好的人。
和喜好不同的人交流,就好似去未知的领地旅行,是件新鲜刺激的事。说不定,这趟旅行还会拓展你自己的精神领地。
而和没有喜好的人交流,是件难以达成的事。因为,能够交流些什么呢?
这就是没有回音的孤独吧。
相信每个喜欢李健的歌的人,都有一块自己的精神领地。TA就像李健一样,在TA的那块领地上,做着愉快的领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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