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斋志异》短篇集 一二七 橘树

蒲松龄 原著

        陕西刘公，任兴化县令。有一道士来献赠盆栽树，细看它，却是棵小橘，干细才如手指，刘公嫌弃不想接受。刘公有一幼女，当时六七岁，恰值她生日。道士称：“此物不足以供大人清玩，聊祝女公子福寿罢了。”刘公这才接受。幼女一见小橘，不胜爱悦。放它在闺房，朝夕看护它惟恐受伤。刘公任期满，橘树已粗至盈把了。当年初次结实。刘公简装将走，因橘树太重累赘，商议丢弃它。幼女抱树娇啼。家人欺哄她道：“暂且离开，不久将会再来。”幼女相信此话，涕哭才止。又怕被大力者偷背去，站立一旁看家人将树移栽台阶下，才上路。

        幼女归乡，接受庄氏聘书。庄生丙戌年荣登进士，脱去布衣任兴化县令，夫人大喜。暗想十余年，橘树也许不复存在了，等到时，却见橘树已十围粗，果实累累数以千计。询问故役，都称：“刘公去后，橘树颇茂盛却不结果，此为它初次结果。”夫人更加奇怪了。庄生任职三年，橘树繁实不懈；第四年，橘树憔悴无多少花朵。夫人道：“夫君任职此地不长了。”到秋，庄生果然解任。

        异史氏道：“橘树与这女子有夙缘吗？何等遇合巧妙。那果实也似感恩德，那不开花也似伤离别。物犹如此，何况人呢？”

                          2023、1、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