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记忆的时光轴开始以十年为分割点时,证明我已开始老去。
依然坐在靠窗的位置,捧着《徐志摩诗集》,重温着他的《再别康桥》,反复吟咏那一句“悄悄是别离的笙箫,沉默是今晚的康桥”。蓦然间明了,我已远去,很久很久,就连某些记忆都开始老化。
2018年6月,以老师(其实是没有资格称为“老师”的 ,姑且这么叫着)的身份,送走人生中的第一批学生。
我一个人待在理科班,看着黑板上小希的留言,真挚生动,跟她们相处的每一幕浮于脑海。这半年,我也随她们经历了一回高考,回味了一遭青春。
每天早晨惺忪的睡眼,满心期待的下课铃声,一场接一场的测试;课桌上成堆的卷子和资料,日子本里无法言说的梦想和悸动,放课后的嬉闹和笑颜,偶尔的恶作剧和段子,为每一天枯燥的三点一线生活增添了许多色彩。
青春纪念册看到艺考二班黑板上还未擦拭掉的高考倒计时,想起了那胖胖的男孩,单调的几种粉笔色便勾勒出一个抽大烟的老汉,表情特别的奇葩,整体看起来又很和谐,很有喜感。还有那两个时常唤我“小可爱”的姑娘,她甜甜的笑容和声音仿佛还在昨日。还有圆嘟嘟的豆豆,总是很亲切的叫我“老师”,同我一起分享她的小零食,总是在我面前扮演着“长者”,不厌其烦的教导我“老师,你要学着化妆,这样才会找到男朋友”。我虚心的受教,这时候我们俩似乎换了个身份。
或许是因为刚刚走出校园,我依然无法转换身份,总觉得自己还是个学生,看到那一张张生动的笑脸,便忍不住想要亲近,与她们不像师生,更像朋友。
曾经充满欢声笑语的教室,如今一片宁静,我有点无所适从。
看到乐乐和小希坐上出租车远去的那一刻,心底没有着落,她们俩是跟我最聊的来的女孩,那么懂事,又那么顽强,用最坚韧的姿态敬畏这一场高考。从她们的身上,我看到了从前的我们。跌跌撞撞又不轻易服输,一直斗志昂扬的坚持到最后。
愿你们半生戎马,归来仍是少年。
距离高考还有……那片笑声让我想起我的那些花儿
在我生命每个角落静静为我开着
我曾以为我会永远守在她身旁
今天我们已经离去在人海茫茫
她们都老了吧
她们在哪里呀
幸运的是我曾陪着她们开放
她们已经被风吹走散落在天涯
有些故事还没讲完那就算了吧
那些心情在岁月中已经难辨真假
如今这里荒草丛生没有了鲜花
好在曾经拥有你们的春秋和冬夏
那些花儿白色的夏季校服,夏天傍晚的操场,课桌前后的笑语和讨论,停电后的幸灾乐祸,校主任的厉生言辞,崔校长的精彩讲话,严厉温暖的化学老师,跳脱善良的同桌,水仙花般的女孩,认真负责的女班长,形影不离的好朋友,一起上下学的女同学,我喜欢的那个他……
一切定格在2013年六月,总觉得毕业遥遥无期,转眼间便各奔东西,好像还没有告别,有些人已悄然退出我的人生。18岁的尾巴上,似乎欠缺了些什么。我们就这样各自奔天涯。
永远的17班荣耀有时与灾难并存。唯有经历了苦难的岁月,才能在往后的日子里金光闪闪。
2008年,人生中第一次经历地震。从此,地震这两个字不仅仅是书本中的一个名词,它意味着灾难,生离死别,毁灭,是一个不讨喜的词。学校放了假,我和外婆在临时搭起的帐篷中和衣而眠,妈妈嘱托我睡的轻一些,要顾着外婆。我信誓旦旦的答应,却睡的比外婆还死,偶尔半夜醒来,仍能感觉到外婆辗转难眠,听着外婆断断续续的呻吟声,我也难以入眠了。
那时的我,依然没有多大的感触。直到看到新闻报道上每天逐渐上升的死亡人数,一幕幕触目惊心的救灾画面,我心愀然。在自然灾难面前,生命有时候轻若鸿毛,一条生命的失去就好像踩死一只蚂蚁那样简单。看着那些用顽强的意志一直坚持到最后获救的人,不禁对他们肃然起敬,他们创造了奇迹,让人们感受到了生命的伟大。
心惊胆战的熬过了五月,迎来了心心念念的八月,终于可以看奥运了。为了等到中国队,将开幕式从头看到尾了,看着西红柿炒鸡蛋色式的队服,竟觉得无比养眼。便是在那一年,认识了许多奥运明星。看着我们的奥运健儿将一枚又一枚的金牌收入囊中,在电视机前激动的不能自已。那些天,走到哪都能听到奥运。那一刻,感觉到所有人的心是紧密连接在一起的。除了激动,更多的是骄傲。
原来世界很大,还有许多我不曾窥探过的地方。它们那么的神秘又浩淼,让我忍不住想要探索,可是多么遥远!无法触及却又不甘心,唯有做好眼下的事。先读万卷书,再行万里路。
那一年,深深坚信,只要努力,梦和远方都不会太遥远。
年少不懂离别,才开始离别,已是决别。
2007年,生活的重心只不过是从街道的这一头转移到那一头,人生却为我打开缺口,那是怎样都无法填充的空白。
那一年的七月,有几天雨下得很大,村里的人说,老天在为外公哭泣。我抬头望天,是吗?在哭泣吗?雨滴从云端坠落,仍会回到天空的怀抱。可是,我永远无法回到外公的怀抱了,永远。再也听不到外公亲切的呼唤了,再也看不到他在冬日的暖阳下惬意了。
感觉像一场梦,此后的一段时间,我一回到家,还觉得外公在房门前的小板凳上坐着,好像一切都没有变。可是看到外婆和妈妈日渐消瘦的身影,孤单又悲伤,有一些东西终究离我远去了。
这世上,总有那么一个人让你念念不忘,却又遥不可及,成为心头的白月光,也同样有那样的一个地方。
ecust奉贤之于我,便是这样的存在。如果只能远远的望着,无法触及,便不会难以释怀。但是一旦走近了,亲自了解了,又要远离。那是一种无法言说的心情。
2016年7月初,离开奉贤的那一天的情形,至今历历在目。
校车前面排了长长的队,快要到食堂了,别人都是忙着回家过暑假,我们却是在永远的告别,应该没有机会再来这里了。若是再来,心境也变了。
这里的夏天黏糊糊的,风儿也不温柔,图书馆前的风更是永远那么狂躁。可是这片校园,它又那么安静,总是有许多匆忙的身影,不曾停歇,走在奔赴梦想的路上,图书馆很多时候没有座位,教室的前排总是坐满人。石油工程系的那些姑娘每一节课都能量满满。
在这里,每天叫醒我们的,很多时候是梦想。大家都在奔跑,停下来的人,不是很惹眼吗?食堂里,ABCD教,哪哪都是拼搏的身影。
在这里,真正体会到了世界之大,求索的路没有尽头,唯有一直走一直走,才不会被淘汰。
在这里,我能真真切切的感觉到血液的流动,每一天都有每一天存在的意义。
夏天的告别我不想永远平庸,即使以蜗牛的速度,也要爬到金字塔的顶端,领略另一番风光。
尽管山远水长,也不能投降。
成长的路上,总会经历一场又一场的告别,而告别是为了拥抱更好的自己。希望我们都能以梦为马,随处可栖,成为想要的自己。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