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两条鱼的悲欢离合
为了调剂心情，我们来讲一些不那么沉重的往事吧。
高一的时候有一段时间学校为了响应市区教委“优化学习环境”的号召，动员我们每班养一种动物。于是我们开班会讨论了一下我们要养哪种动物，首先需要遛的是绝对不行的，会叫的也不行，动不动就热爱自由的更不行。最好呢就是吃的少，不会叫，尽量不需要额外照护的动物。
我们表示很怀疑，有这种作为宠物的动物存在么？
“怎么没有，”K老师一拍板，“我们就养金鱼！”
“高明高明”，我们全班恍然大悟。
于是我们就开始了我们的养鱼历程。
为了这件事我班还特设了一名“养鱼委员”。这个名号也算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说不定可与以前“抱狗丫鬟”有的一拼。
然而这养鱼委员大概觉得我们这几条买来的鱼太肥嘟嘟了，不符合现代审美要求，于是他总是忘记给我们的鱼喂食。这群鱼委屈地天天啃缸里的水草过活，买来的胖乎乎的身材都瘪的不成样子了。
终于，我们化学老师看不下去了。某天她亲自跑到花鸟市场买了一袋鱼食，跟我班养鱼委员谆谆教导说：“鱼食我都买好了，你要记着喂鱼啊，看见就洒一点，不会耽误你多少时间的。”然而我班养鱼委员依旧我行我素，坚持认为这群鱼应该减肥。化学老师只好亲自动手，每次来我班上课就给鱼喂点食。
我猜那段时间上化学课，最幸福的生物应该就是我班鱼缸里的鱼。
K老师也后知后觉的发现了。某天上语文课的时候，K老师状若无意地踱步到了班级后面，细细观察鱼缸，然后忽然提了一个问题：“某某（养鱼委员的名字），你是不是喜欢细腰呀？”
某某丈二金刚摸不到头脑：“什么？”
K老师慢悠悠说道：“这鱼可都为了细腰快饿死了啊。”
全班哄堂大笑。
从此我班多个了掌故：某某好细腰，金鱼多饿死。
高一时候自习还没有如高二高三一般指定分配给各科教学。于是各科之间如何分配自习课呢？答案就是靠抢。各科老师谁先到谁上。小董老师总是抢不过阿来老师，每次都铩羽而归，于是他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态，居然想出一个不能更孩子气的报复方法。
某次上英语自习课，小董踱步到教室后面，低头看着鱼缸。
“阿来，阿来。”
我们惊悚地回头，想着阿来已经到了只要是小董的课就抢的地步了么。然而阿来本尊并没有来，是小董老师在对着鱼缸里最大的那条金鱼喊“阿来”。
我们哭笑不得。
没过几天阿来就知道这件事了。于是上课时候，他吩咐我们低头做题。自己却来到我们那一缸可怜的鱼前面。“小董，小董”，阿来一边喊一边还屈尊大驾地叠起手指敲了敲鱼缸。
金鱼吓的四下乱窜，场面不忍直视。
后来连来我班上课的老师都知道我班有两条金鱼分别命名为“阿来”和“小董”了。化学老师一进门就要看我班的“阿来”和“小董”是不是好好活着，养鱼委员是不是好好喂食了。物理老师小胡每次看到我班的金鱼就摩拳擦掌，原因很简单——他和他班同学实在不会养鱼，前后养的几批都死了。于是小胡盯上了我班的鱼，随时准备捞回他自己班去。
终于某天让小胡老师逮到机会了。他举个抄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我班鱼缸捞一条鱼，然后站门口大声宣布：“这鱼我先替你们养着哈”，就跑掉了。前后作案过程只有十几秒，一看就是训练有素，徒留下我班同学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清点的时候发现被捞走的正好是“阿来”，我们群情激奋，要求物理老师还鱼。物理老师极力反抗，坚决不还。但争执也没持续几天，因为当时捞的时候没注意还是伤到了“阿来”，搬到新家后没过几天就去世了。
后来我们重新分班，剩余的鱼就全部放入教学楼下新开辟的一个大水池里面了。过了一个暑假，我问传达室大爷我班的鱼尚在否，答曰：“某天喂食喂多了，撑死了。然后就扔了。”
我站在空荡荡的水池边，惆怅满腹。
两条鱼的故事也有生老病死，悲欢离合，何况人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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