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货（19）

银花真的要走了，丑货默默为她收拾行李，一言不发。跟自己心爱的人浪迹天涯，曾经也是她义无反顾的追求，到头来却是一场闹剧，一场让自己赔上一生幸福的闹剧。

银花临走时对丑货说:“战争快要结束了，现在只是黎明前的黑暗，我们很快会回来的。你可要为我们守好这个家啊。”九爷坚持跟部队走了，丑货既不挽留也不反对。

一部分人选择留下来，等天下太平了再回去。留下来的都是关系铁的老邻居，张医生带领大家重整沟渠，大量种植棉花，小麦和花生。

十爷又带回些伤病号交给丑货照顾，这里热闹起来。小宝整天混在他们中间，开心极了。其中有个中年人，名字叫李竹青，竟然是丑货的乡亲，街坊邻居。时隔多年，还能一眼认出丑货来，喊她“豆腐西施”，丑货的泪水像打开闸门的河水，痛痛快快的流下来了。

李竹青住在山里，一周给小饭馆送一次柴，经常与丑货结账，很快爱上了这个单薄柔弱的姑娘，但是家贫如洗，不敢留露出一丝痕迹。丑货当时一心爱着翔子，并没有在意。缘分真是个奇怪的东西，十几年过去了，在异地他乡重逢了。

李竹青把小宝迅速笼络住了，给他讲故事，教他学文化，玩枪。把父亲能够给男孩子的快乐都给了。

晚上，他还组织大家唱歌，开会。他像一缕温暖的阳光，渗进每个人的心里。丑货的脸上也有了笑容，常常带着兰草坐在旁边漫不经心却是一字不落的听他说话，常常想当年如果没有爱错人该有多好。

在李竹青的策划下，他们把地窖改成了小型的武器制造厂，搞技术的战士特别年青，咋一看与小宝哪个地方有点像，眉有点细，有点弯，唇红齿白，狼腰蜂肩，单薄而硬朗。不太爱笑。胡嫂一见，心中一惊，“小娥！”

小战士姓高，祖上原是京城大户人家，后来家道中落，父亲常年瘫痪，母亲尤氏靠典当旧货为生，遇不良商人欺骗蒙蔽，损失惨重，父悲愤抑郁而亡，母无奈，变卖家产，投靠娘家。舅母难容，常言语奚落，无事生非。小高气愤不已，常常怒怼她，因此两家是非不断，水火不容。母舅无奈，帮母子另置房屋单过。尤氏倍尝世态炎凉之苦，尤望小高出类拔萃，重整门户。

小高五岁读书，聪颖好学，过目不忘。后重返京都，在燕园读书，接受进步思想熏染，坚信实业报国，专门研究化学专业，曾经留学日本，在日本加入抗日组织，组织精挑细选，派他协助李竹青工作。

胡嫂一口咬定小高是小娥的儿子，小高有一双明亮的大眼睛，未语先笑，水波流转。胡嫂常常精神恍惚，以为小娥回来了。小宝像跟屁虫一样缠着小高不放，兰草更是坚定的表示，自己要快快长大，做高哥哥的媳妇。丑货看一家人被小高迷的七荤八素，甚为可笑。

夏天的夜晚非常闷热，干完手头的工作，小高带着小宝到河里洗澡。小宝兴奋的说:“高哥哥，咱俩上辈子一个娘养的，你屁股上的胎记和我的一样。”说完，撅起屁股，让小高验证，小高哈哈大笑，举手就打，俩人闹的水花飞溅。

第一批手榴弹，地雷造好了，李竹青通知九爷来运走。九爷回来时半夜十分，天上月朗星稀，空寂寥廓。

丑货决定去接九爷，虽然这个男人让他爱恨交加，看在孩子们的面上，她也不希望他受到更大的打击，她拿不准九爷见到小高该如何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