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词中的成语5】柳永之“佳人才子”：柳公子的问柳人生

【成语1】佳人才子
【释义】年轻貌美的女子和才华横溢的男子。泛指年貌相当，有婚姻或爱情关系的青年男女。
【出处】宋·柳永《玉女摇仙佩·佳人》：“自古及今，佳人才子，少得当年双美。”
【成语2】偎红倚翠
【释义】亲狎女色，狎妓。
【出处】宋·柳永《鹤冲天·黄金榜上》：“且恁偎红倚翠，风流事，平生畅。”
【成语3】晓风残月
【释义】拂晓风起，残月将落。常形容冷落凄凉的意境。
【出处】宋·柳永《雨霖铃》词：“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
【成语4】雨迹云踪
【释义】雨、云的踪迹。代指男女的恋情。
【出处】宋·柳永《雪梅香》：“可惜当年，顿乖雨迹云踪。”

【宋词中的成语5】柳永之“佳人才子”：柳公子的问柳人生

如果没有歌妓在杭州知州孙何的面前，帮柳永演唱他的那首《望海潮》，他的词名就不会那么快、那么大范围地传播开来。

一出道就开始跟风尘女子们打得火热，这也为柳永以后的生活定下了基调。

从杭州到扬州，从扬州到汴州，柳永怀揣着功名梦，踏着烟花柳巷一步步走来，走出了风月情浓的一段段故事，也在科场上一个又一个地跌着跟头。

对于寻花问柳这事，柳永是认真的。

二十多岁时，柳永漫游江淮，在扬州曾恋上一个官妓。因他要去京城参加礼部的科举考试，所以就在走前和官妓约定，要她从此闭门谢客，等他回来。可到京城，柳永迟迟不能回去，之后又听人说，那个官妓已等得不耐烦了，好像有了异心。柳永听了心里很是着急，就写了一首词，让朋友捎给那官妓：

【击梧桐】香靥深深，姿姿媚媚，雅格奇容天与。自识伊来，便好看承，会得妖娆心素。临歧再约同欢，定是都把、平生相许。又恐恩情，易破难成，未免千般思虑。    近日书来，寒暄而已，苦没忉忉（dāo）言语。便认得、听人教当，拟把前言轻负。见说兰台宋玉，多才多艺善词赋。试与问、朝朝暮暮。行云何处去。

柳永在词中对那官妓说：你长得美，气质好，我认识你之后也一直非常在乎你，临别时我们约定终身相守，但分别后，我总担心这个美梦会破碎。近来，你写的信已没有那么以前用情，看来是想要辜负我们之前的誓言了。亲爱的，你到底要去哪里呢？

那官妓看到柳永的词后，非常感动，就只身乘船来到京城，陪伴在柳永身边，再没离开。

海誓山盟，柳永估计没少发过，只不过，誓言的对象是随时会改变的。

自古及今，佳人才子，少得当年双关。且恁相偎倚。未消得、怜我多才多艺。（《玉女摇仙佩·佳人》）——从古至今，佳人才子，难得在最好的年华遇见。就这样让我们亲密地相依相偎，我爱着你的美，你爱着我的才艺。

京城总是有着更多的美色，更多的诱惑。令人目眩神迷的花街柳巷中，柳永一天又一天地和美女们一起纵情玩乐，享受着那种飞升又坠落的快感，同时也享受着被人呵护和崇拜的优越感。

美女们各有各的美，让他几乎爱不过来了：

酥娘舞姿最迷人——酥娘一搦腰肢袅。回雪萦尘皆尽妙。几多狎客看无厌，一辈舞童功不到。（《木兰花》）

佳娘歌声最动听——佳娘捧板花钿簇。唱出新声群艳伏。金鹅扇掩调累累，文杏梁高尘簌簌。（《木兰花》）

心娘歌美舞也美——心娘自小能歌舞。举意动容皆济楚。解教天上念奴羞，不怕掌中飞燕妒。（《木兰花》）

豆娘温婉又优雅——虫娘举措皆温润。每到婆娑偏恃俊。香檀敲缓玉纤迟，画鼓声催莲步紧。（《木兰花》）

“四娘”之外，还有貌比天仙的秀香，腰如舞柳的英英，擅长诗画的瑶卿……

这些美女中，最让柳永倾心的当数虫娘了：

小楼深巷狂游遍，罗绮成丛。就中堪人属意，最是虫虫。有画难描雅态，无花可比芳容。几回饮散良宵永，鸳衾暖、凤枕香浓。算得人间天上，惟有两心同。（《集贤宾》）

虫娘，在柳永心中是最美。尽管两人相处之中，也曾有过委屈和不快，但柳永还是愿意与虫娘“和鸣偕老”的。

但愿我、虫虫心下，把人看待，长似初相识。况渐逢春色。便是有，举场消息。待这回、好好怜伊，更不轻离拆。 （《征部乐》）

柳永劝虫娘在接待其他客人时，不要太用心，只如初次相识就可以了。现在春天到了，一旦京城考场有消息，便回来专心陪伴心上人，再也不分开了。

但科场一直没给柳永带来好消息，十年之间，连续三次落第，柳才子终于有些急了，于是就有了这首《鹤冲天》：

黄金榜上，偶失龙头望。明代暂遗贤，如何向。未遂风云便，争不恣游狂荡。何须论得丧？才子词人，自是白衣卿相。
烟花巷陌，依约丹青屏障。幸有意中人，堪寻访。且恁偎红倚翠，风流事，平生畅。青春都一饷。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

柳永说我只是偶然失去中状元的机会，这不是我的错，这是因为再清明的朝代，也总会有遗贤的遗憾。其实也不必要为功名患得患失，在花街柳巷，做个风流才子，偎红倚翠，写写歌词，喝酒唱曲，何尝不是一件幸事？

这词也导致柳永第四次落第，因为仁宗不满于他的“忍把浮名，换了浅酌低唱”一说，没再给他机会，他只好“奉旨填词”去了。

一头扑进花丛，再无旁骛，柳永从此更受青楼女子们的欢迎。

柳永将写好的新词卖给乐妓，以换取生活所需的钱财；乐妓以自己的名字在柳词中出现为荣，也更以与柳七哥之间的情事为炫耀资本。

那日，丰乐楼里，柳永遇见名妓张师师，张师师怪柳永上次分别之后，很长时间都不来看她，然后便让柳永给他写首新词再走。

刚要动笔写，另一个叫刘香香的过来了。刘香香见柳永要写新词，就立马撒娇，并提出要求：妾之贱名，必须写进词中。

柳永答应刘香香，再次拿起笔，不料，那个名叫钱安安的老相识也到了面前。安安见状，也想让自己的名字出现在词中。

柳永一番思索，然后写下了这首《西江月》：

师师生得艳冶，香香于我情多。安安那更久比和。四个打成一个。
幸自苍皇未款，新词写处多磨。几回扯了又重挪。奸（繁体写作“姦”）字中心著我。

——师师长得美艳，香香用情最多，安安和我处的时间最长，我们四个人感情，融洽得就如一个人似的。这首新词我反复琢磨，改了又改，想表达的就是：三个女人中间，还有一个我。

混迹女人堆，柳永倒挺会忽悠的。

尽管，柳永在京城的风月场中，混得风生水起，但考场失败的阴影却总是在他的心中挥之不去。

又是一个夏天过去了，天渐渐地凉了起来，他决定要离开京城，去江南漫游了。

临走的那一天，他是和最心爱的豆娘在一起度过的。傍晚时分，两人在城外设帐饯别，彼此难舍难分，泪眼相对。

终须一别。上船后，看着岸上豆娘渐渐模糊的身影，柳永情不能自已，觉得心中有太多的话，还没来得及给最爱的人说。

【雨霖铃】寒蝉凄切，对长亭晚，骤雨初歇。都门帐饮无绪，留恋处，兰舟催发。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念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沉沉楚天阔。
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此去经年，应是良辰美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带着不舍和牵挂，柳永来到了江南。在浪迹江南的日子里，随着年华一天天老去，他开始怀念那些曾经无比熟悉亲切的美丽容颜和那些逝去的欢愉时光：

临风。想佳丽，别后愁颜，镇敛眉峰。可惜当年，顿乖雨迹云踪。雅态妍姿正欢洽，落花流水忽西东。无聊恨、相思意，尽分付征鸿。（《雪梅香·景萧索》）

十年后，年近五十的柳永才得以进入官场。做了十几年小官，到了皇祐五年（1053年），他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柳永生前惦记着青楼绣户间那些美丽而卑微的生命，据说在他死后，京城的歌妓们也没有亏待他，她们共同出钱、全员出动为他送葬，哀声阵阵，数里可闻。此后的近百年间，每到清明，京城的歌妓都会自发组织，到柳永墓举行“吊柳七”纪念活动，有人为此作诗曰：

乐游原上妓如云，尽上风流柳七坟。可笑纷纷缙绅辈，怜才不及众红裙。

“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柳永用自己的词和情，书写出了一个失意文人的“不悔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