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快下体育课时，何老师听到远远的有人喊他，回头看时，却见操场那边站着一个五大三粗的后生，穿得西服革履的，很讲究。
何老师瞅他半日，迟迟疑疑地大声问：“是你喊我？”那人笑着，疾走过来，握住他的手，使劲摇着：“何老师，你的背影一点儿都没变！”
“你是？”何老师又看了那人好大一会子，仍没认出是谁。
“你还记得那一年学校大会上开除的张道强吧？”那人仍在笑着。
“是你？！”何老师看着这个比自己高出半头的壮小伙子，也笑了，“出息多了，在哪儿发财？”
“……出去好多年了。啥都干过。当然，现在好多了。” 张道强说着，回头一指：“那就是我的汽车。”何老师这才猛然发现那边停放着一辆漂亮的深蓝色小轿车，便说：“咱学校出来的学生，还是你最有出息。”
张道强很舒服地笑笑说：“多年没回来了。这次回来，主要是想投点资，给家乡的建设也做点贡献嘛！走到镇街上，就很想到学校来看看。”他举目远远地望了一眼那排已经剥落了墙皮的校舍，又说：“学校还是那样子，一点都没变。好像比原来更破了。——老师们都还好吧？”
何老师说：“铁打的学校，流水的老师。原来的老教师，就我一个了。～～噢，还有他。”说着指指趴在篮板顶上的疯子，淡淡一笑。
“他是谁？”
“当年的李守成李老师呀！”
张道强淡淡一笑说：“世事难测呀！他竟成了这个样子！咋不叫他下来？怪危险的！故人呀！我很想跟他叙叙旧呢！”何老师笑了笑，没吱声。
张道强搓搓手走过去，很麻利地攀上篮球架，抓住疯子的一条胳膊，扯他下来，夹在腋下，只一跳，就轻轻落在了地上，丢下疯子，拍掉西服上从疯子身上粘的土，说：“没疯实，还知道穿个裤衩！”
何老师走过来，大声说：“李守成！你学生看你来了！还认得他不？他是张道强！”疯子蹴头缩脑地蹲在地上，很胆怯地望着张道强，半日后说：“荷花，荷花……”竟眼泪汪汪的。张道强摇摇头，笑笑，回头跟何老师说：“何老师，你继续上课吧。我还有事，改日再来看你。再见……”
张道强多少有些遗憾地朝自己的汽车走去。突然间，疯子旋风般从背后朝他扑过来，冷不防将他摔倒在地，脏兮兮的腿就跪在了他的胸脯上，脏兮兮的拳头就往他脸上砸去，口中大叫：“还我荷花！”张道强吃这一惊非同小可，一时间竟然面如土色了。可是疯子的拳头并没能砸到张道强脸上，早有一个彪型汉子扯起了疯子，远远地扔了出去。彪型汉子扶起张道强后，却被张道强狠狠训了一顿：
“……叫你在车里呆着，你出来弄啥？我跟故人叙旧呢！你掺和啥？……”
彪型汉子垂手而立，一声儿也不吱。
……又是半日过去，张道强训得有些累了，便掉头往车边走去，恰这时，车门开了，下来了一位身着裙装的妙龄女子，双手捧着大哥大，一边往这边走一边说：“张总，电话。”张道强不耐烦地问：“谁的电话？”
“刘县长。”妙龄女子答。
张道强摆了摆手说：“烦不烦？你给他说，我忙着，没时间接电话。”
……看着那小汽车屁股冒了一股子烟跑了，何老师从鼻孔里哼了一声，骂一句：“张怂呢张！不就是有几个骚钱嘛！”接着，猛一吹口哨，喊道：“集合了！集合了！”
（完）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