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墨不觉
01
自我这回来南京租房起,我好像总在扮演一个“会动嘴,但身体坐着不动”的角色。
说好听些,我常常觉得自己像个守门员,守着这一屋的和谐。说直白些,则是一个看门的,勉勉强强算看家的。等待“崽子们”一一回来,甚至有一种老母亲心态。
第一个回来的是余丽,正好八点,她在往常的时间点回来。不同的是,这回拖家带口了。开着房门等待的我在第一时间回头,看到余丽的娇羞笑容后走出房间。有客人。
“这就是我的男朋友。”
紧跟着她进来的是一个大高个男生,目测得有183厘米,有些壮硕,撑起一身潮服,戴着一副黑框眼镜,手上还拎着些吃食。
男生也羞涩地与我打招呼,我调笑道:“终于见到本人了。”
两个人对了一眼,甜蜜的笑容溢了出来。随即要招待我,问候我有没有吃晚餐,要不要一起吃个夜宵。我说,当然好。也正好在最自然的位置考察,刺猬先生到底能磨到几点回来。
余丽从厨房取出碗盆,装袋子里的卤味。又问我借了几个碟子备用,一会儿盛她男友点的外卖。我便端了张凳子出来,又从冰箱里拿了三罐可乐出来,与他们一起等。
男生很羞涩,也没怎么与我对视,我与余丽说话他插不上嘴时,就倒腾倒腾手机,顺便看看外卖的进度。
等到外卖来了,大家手里都有了家伙,嘴里也有了东西,也就不尴尬了。评价哪个好吃,给对方碗里添口粮之余,倒像是瞬间熟悉了很多,眼神也有了些许交流。
看得出来,他们其实还是挺甜蜜的,是妥妥的热恋期。
也许是气氛到了,也许是最近做音频直播的“职业病”犯了,我的八卦之魂居然也燃烧了起来,问他们初相遇的故事。
其实之前,余丽也给我科普过一些,不过我很好奇,从男性的角度来讲,会是怎样的故事。在听故事的过程中,我瞬间理解了以前看的某部都市喜剧中的梗——男女真的不一样。
听余丽讲他们的爱情故事,会有一个很曲折的过程,有戏剧性,有小心动小浪漫,还会有小低潮以及各种担忧。她甚至会列举一些具体的矛盾,接着对照现实,最后阐述出哲学道理。
作为听故事的人,我真心觉得恋爱中的女子不仅是侦探,还是哲学家。她们在少女心与老母心之间来回穿梭却不觉疲惫,还能一边寻找问题、解决问题,一边逻辑自洽、自我安抚。
比如说,他们是一场姐弟恋。本来余丽是比较排斥姐弟恋的,她曾经幻想的对方必须是霸道总裁的模样。没曾想,谈了一个比自己小一岁的学弟,还是日常奶狗型的。
光这个矛盾,她就从开头挣扎到了现在,不断寻找理由说服自己。比如,他很乖,这样的男友其实让她觉得挺舒心的。有时候,他依赖她也会让她觉得有安全感以及被需要。而且,他也有霸道总裁的一面。
又比如说,他们俩因为什么小事发生了什么矛盾。她开始分析:果然是年龄的差距,虽然只相差一岁;或者是经历的原因,他刚开始谈恋爱……最后总结为,男人至死是少年,就算年龄比她大,也不见得能多成熟。
就类似这样自我攻略后,他们的恋情终于合理了。我暗暗庆幸,幸好她最后要逻辑自洽的方向都是积极的、有利于恋情发展的方向。
他们这一谈,其实已经三年了,从学校到入社会,也算是一种打破“离校几乎等同于分手”的魔咒的奇迹了。
因此,余丽有很多类似经验总结、获奖感言之类的表述与挣扎都很正常。但有趣的是,从另一个人嘴里呈现出来的却不尽相同。
在余丽男友的表述里,就不是一个故事,它更像是直接给出了一个大前提和结果,独独看不到明显的过程,或者是简略带过。
“我俩是大三时开始谈恋爱的,我追的她,如今三年多了。”
“你啥时候喜欢她的呀?怎么追的?”
“大二社团活动时有的好感,大三又分到一组,我就表白了,她答应了。”
“过程呢?”
“情人节我给她送了花和巧克力。”
“就这么简单?”
“对呀。”
“后来呢?”
“就每天一起吃饭压马路。”
“你们能谈这么久也不容易啊!”
“嘿嘿嘿。”
“有考虑结婚吗?”
“这个要看她。”
于是,两个人对视了起来。
余丽捏了捏他的脸,反问:“看谁?”
“是看你呀!哦,也看我……”
我已经没有办法追问详细的过程了。只能说,男人才是这个世界上最懂得偷懒的生物吧?他们确实是线性思维,鉴定完毕。
02
正当我有一半苦涩,一半又确实觉得好笑之时,大门的密码锁响了。我立马把目光锁定了过去,接着短暂地失望了一秒。
都九点多了,刺猬先生怎么还不回来?外卖也吃了一大半了。
回来的是许先知,他明明什么也没做,我却有种他要身先士卒的感觉。他晚上是去和兄弟商量表白的事宜的,回来眼睛都亮了。
当然,也与眼前突然被撒的狗粮有关。尤其是,这回的口粮品种很新鲜。他早就知道余丽有男友,没少听到他们甜蜜视频,但这一秒他见到的可以穿越屏幕出来的活物。
“你回来啦,要不要一起吃点?”
余丽感觉到新的打量目光,一脸笑容地邀请他一起。我想打击面可能更广了,这大概也是他第一回见余丽有这么灿烂的笑容。
许先知摆摆手,连说:“不用了,谢谢!”
这已经是他的招牌语言与动作套装了。又说自己回屋里还有事,有东西要收。从我们身旁绕过的时候,眼神还是不自觉朝这对小情侣多瞧了两眼。
我看看时间,快九点半了,可以再语音直播一小时。瞧许先知的状态,今晚大概还有第三个故事。空等刺猬先生这样的事,有一个白天就已经很够了。
余丽这对小情侣也懂事地收拾了剩下的东西,回了自己的房间。整个屋子又回到之前的安静状态,只有烧烤味在屋里流窜。
03
许先知今晚还是没有摆脱他日常的纠葛状态,尽管特地跑出去跟兄弟商量了大招,还是有点游移不定。
我突然发现,所谓的“决策价值”真的是非常了不起的价值。尤其是对于选择困难症晚期患者来说,那是救命的药。今晚给出这颗救命药的,不是我这个主播,而是天才网友。
今晚出现了一位说话非常尖锐的网友,名叫“默留白”。她一扎针就是一个准,底下一片群嗨,留许先知一个人哑口无言。
比如:“我突然发现七夕该改名叫扎胆日。普通的胆胆就像气球,一扎就破。只推荐胆气够壮,心理承受能力足够强的人去玩。而你的胆像从一开始就是泄了气的气球,连扎针的机会都没有。”
起初,我以为这位头像与资料显示是女性的女子可能是在生活中遭受了什么了不得的创伤,也或许是一时间义愤填膺转移到了情感问题上,谁知底下网友的拥戴颠覆了我的想象。
她有一个“尖锐情感哲学家”与“即兴扎针脱口秀”的标签,同时也会猝不及防展露温情,是典型的先狠再柔,有人甚至说她是“温柔一针”。这点在之后也体现了出来。
被扎了一针的许先知不知道是什么心情,沉默了两秒,可能在隐忍心头的怒气。当骄傲与“觉得对方说得也对”的理性冲撞时,大概一面不爽到想揍对方,一面又败给真相。
习惯了憋气的人,怒气也会变成放气,从臀后悄悄排出。好在“温柔一针”及时补了一句:“现在把针捡起来还算个勇士。”
“奇迹”发生了,许先知似乎从中攫取了勇气,直言:“我自己来扎。”
他们之间的对话竟让我莫名有种在打对手戏的感觉,一种奇怪的猜想在我脑子里转悠了一圈。然后被我手动挥开:不可能,怎么可能这么巧?
许先知与兄弟打完球后,两个人其实一人开了一瓶啤酒,在沙发上讨论他们的人生大事。在我们这些旁观者眼里,那瓶啤酒直到默留白出现之前,还都是个摆设。
一则,量不够,一瓶哪够?微醺都不够。酒壮怂人胆还得有量才保底。二则,他俩就是聊了个寂寞,那些暖心的鼓励、美好的畅想根本激励不了他。
这样一对比,似乎还是默留白更懂他。我也隐隐觉察,或许对于许先知来讲的最佳驱动力是“恐惧驱动”与“反向驱动”。
事实证明,确实如此。他也生出了证明自己的欲望,以及部分跟默留白赌气的成分。此时想起一句耳熟能详的感叹:这该死的胜负欲!
男性总有些莫名其妙的胜负欲,女性好像很难理解。比如在最后关头之前,两人有互怼的部分,自尊心奔腾而起之时,许先知给出一个让我大跌眼镜的提议。
他提出交1000元押金给主播,也就是我保管。最晚截止到七夕晚23:59,如果他没有表白,就给在场的所有围观群众瓜分。
果然,围观群众们都嗨了。而我也莫名觉得有趣,感叹直播间可真是个看人间百态的好地方。同时也预感到,这个故事还有有趣的后续。
而“温柔一针”也暗暗戳了他一下,象征性地不屑了一下,随后丢了句:“赶紧去捡你的针吧!”
直播间内,听取笑声一片,全都捏进了表情包里。互怼的两个人也双双离开了现场,而我在等的人还没有回来。
十点,我下播了。楼梯间与卫生间的门先后想起,脚步声里多了些欢快。他怕不是只猴子吧?我终于可以勇敢地把“吧”去掉了。
接下来,我陷入了怨念里,无聊地倒腾着手里的包裹——慕慕送给刺猬先生的包裹。
同时,回想着她给我剧透的包裹里的东西,以及不知道算不算开始了的故事。
星星都开始密布了,刺猬先生怕不是不认识回家的路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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