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故乡之恋 （四）

回故乡之恋 （四）

10

春子在旁边熟悉的一处木桩坐了下来。这些置放在松树林芙蓉树周边的木桩还有石台，是专门供来人坐下来休憩的地方。

春子每次来，都会在这上面坐坐。大家都明白他的心思，在开始是一处木桩一个石台周边，陆陆续续添置了好多大大小小造型不同木桩和石台。

这里既可以陪陪故去的旧人，也是欣赏冬湖旖旎风光的最佳位置。

从这山麓上往下腑瞰，眼前郑渔夫古旧的房屋，衬托出四周山林勃勃的生机。

湖边草坪、山坡上苍绿的树林，给浩瀚的冬湖镶上一道郁劲的绿边。波光粼粼的湖面上，几只老鹰在翱翔。

阳光灿烂的草坪和树林间，可以看见三三两两的游人。

有年轻的男女，象是新婚旅行。也许是置身于这清新的青山绿水之中，显得温文尔雅。

那些坐在湖畔边草坪地上，大概是一些美术学院的学生，对着小画板在写生作画。

现在适逢万物生长清新明净的阳春，正是尽情领略大自然的春天、最美丽的自然景色的时候。

喜欢摄影的思雅替大家拍了几张照片后，在伯父身边坐了下来。

“你来过几次？”春子问侄女。

“来过二次。十二岁和三年前十九岁的时候。”

妈妈细秀不让她来。思雅没说。

雨秀抱怨妹妹细秀，她告诉春子说，细秀担心女孩子思雅来这里有不良情绪，不让她来。

“趁着这春意盎然的景象，多拍拍照片。回去让伯父看看。”春子抬头仰望天空，再眺望远处的群山，对侄女笑着说。

刚才群山还有些薄薄的雾霭，今天日出早光照充足，现在雾已经消失，而远处的山峦显得更加清晰。

“为了拍照，我特意修了摄影课程。以后跟着伯父拍照。”思雅说着站起来。

“你现在替伯父拍的照片，再过些年伯父老了，就成了伯父美好的回忆了。”

春子有些感慨。

“是呀，就像我小时候。现在看我小时候的样子，真的很可笑呀。”思雅接着伯父的话说。

“你才多大？就小时候。”春子以长辈疼爱的口吻看着自己的侄女。

“我二十三了呗，也是大姑娘嘛。”思雅故意噘着嘴，折回身走到春子背后，替伯父揉了揉肩膀。

“你爸在山下干什么？他身边的人是谁？”春子反手轻拍侄女的手，问。

他看到弟弟云子还有姐姐秋华总管老汪在山下湖边郑家塆前，和他们身边俩个人在说话。那俩个人看上去好像是很熟悉的身影。

“我问问大哥。”思雅说，向在前方附近四下张望的思冬走过去。

“叔父，是郑大龙郑晓龙兄弟，他们听说您来了，就赶过来了。”思冬过来告诉春子。

“他们都回冬塘了？”春子看着山下的人影问。

“郑大龙是在我们也潭公司退休的，退休后在西山住了二年，回来在我们老宅度假村住。郑晓龙在西山湖姥公司。可能是三叔告诉他的，他前天就来了。”

春子的牛家塆老宅周家大院，在上世纪九十年代中期已改为度假村。但并未对外经营，它只接待来冬湖森林公园考察入住的专家学者和工作人员，有时候也会入住来冬湖写生的一些美术学院的学生。度假村主要的任务是为周家有往来的政商关系提供接待性的服务。

“郑晓龙在公司做什么？”

“是广告设计制作部经理。他的图片画得好，而且设计得很到位。”

春子听侄儿这么一说，放眼往山下望去，顿了顿，说：“记得小时候，你外公教他，他的数学很厉害。参加我们乌浟中学比赛拿过几次第一。”

“他是美术专科毕业的。开始在乌浟中学当了几年美术老师。后来三叔让他去我们湖姥公司的。现在在公司有十几年了。”

“噢？”春子应了一声。他收回目光，抬头看着侄儿，会心微笑道：“你小叔念旧，重情义。”

小时候这个愣头愣脑总是让自己撵赶的弟弟，如今照顾在父母身边、打理冬塘老宅，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所有的事情都离不开他。

小时候让人生厌的人，现在成了全家人最亲近的人。他屁颠屁颠儿跟在自己身后的样子，现在让春子回想起来，惹人怜爱

他招手把举着相机正在拍照的思雅唤到跟前，望着山下把自己对弟弟的心情告诉侄女道：

“小时候，你爸老跟着我屁股后面山上山下的跑，我撵他，拿棍子抽拿泥巴扔，他哭着还是跟着‘哥哥、哥哥’的喊。现在想起来，你爸小时候够可怜的。”

“爸爸都告诉了我，说是二伯怕他摔了才不让他上山跟着。说有次二姑摔了跌破了头，爷爷奶奶把您狠狠的打了一顿。”

思雅把举在手里头的相机放下来，挎在身上，走过来甜甜地笑着说。

那次妹妹冬花跟着春子在山上玩，爬到树上，跌落下来，摔得头破血流。

春子被父母狠狠地用竹枝在背上抽得皮开肉绽。

从幼年到少年时，这是春子被父母打得最厉害的一次。让春子刻骨铭心。

“这就是做哥哥的责任呀。”春子语重心长看着跟前的侄儿侄女说完，又笑道，“你二姑头上的疤，到现在还赖在我头上。”

现在冬花有时会把头发往上撩起，当着春子面，让大家看她额头上疤痕，戏谑调侃说是二哥春子小时候打的。

“叔，爷爷奶奶爸爸妈妈都是这么教的。小时候小叔大姑二姑也是这么说。”思冬明了叔父的心情。

“你是我们周家的顶梁柱。下面弟弟妹妹们怎么样，全看你了。叔是没精力了，也没那个时间了。”春子话语充满期望，也有些无奈。

把思冬放在董事长的位置，就是给自己卸担子。春子准备三年后全身而退。

思冬在春子身边，思雅给他们叔侄俩拍了照片后，就跑开了。

11

二十三岁的思雅正是无忧无虑的年纪，充满着青春的活力。

他们这一代成长在一个全新的环境中。人类社会的发展进程，到了现在这个文明的时代，使得这个时代的年轻人整个地活跃起来。

思雅为了拍摄一张好照片，全然不顾女孩子的姿态。她现在正在费力地往山后一处陡𤩹上攀爬。

“不要再往上爬了，那儿太陡。”思冬朝妹妹喊道，想要阻止思雅向那陡壁上攀爬。

“噢，我还没开始往上爬。你就喊起来。要是我爬上去摔下来，你再喊也不迟嘛。”妹妹这么回答哥哥。

思冬和思雅堂兄妹之中，隔着五个弟弟哥哥。

思雅是云子细秀第二个孩子，比堂哥思冬整整相差十三岁。但她是周家晚辈中第一个出生的女孩，得到周家上上下下的宠爱。

思雅意识哥哥保护自己，故意装作不在乎起来，表现出勇敢的样子，还是向那古藤横蔓悬岩绝壁攀爬上去。

“你让她试试。站过去在下面看住她就是了。”春子对思冬说，再摆手示意不远处的两个随从，“你们也过去。”

随从利索地从草丛中径直跨了过去。春子兴起，他起身也朝那边走了过去。

柯景泉也从旁边跟着过来。他仰头朝孙女喊道：“思雅下来，姥爷带你往旁边走，那边有条小道。”

思雅听外公一喊，蹭着身子下来。柯景泉带着他们绕过陡壁一侧，向旁边小道走去。

穿过森林中一段阴暗的草径。走在前面的思雅，突然轻轻地发出“啊……”的一声惊叫，朝众人摆摆手，让大家站定不动。她蹑手蹑脚举着相机往前靠近。

春子伸头往前一望，映入眼帘的，是一块花开绚烂的草坪地，这一小块草坪地被莽莽的树林包围，春天和煦的阳光柔和地照在它的上面。

它像是嵌镶在原始森林里翠绿的明珠，又像是莽莽树林中一泓清澈碧绿的幽湖。

很多蝴蝶在花丛中翩跹。蝴蝶之多，让春子感觉意外。

成群的蝴蝶一会儿腾空飞起，一会儿翩跹于花丛间。花枝招展，蝴蝶纷飞，让人有点眼花缭乱。

雪秀的日记里记叙过蝴蝶梦，说是当天参加姐姐订婚仪式后的那天夜里，梦见成群的蝴蝶在她身边飞舞。

当时春子还嘲笑过她。但她完全不在意春子的嘲笑，而是寻找梦境中的地方，她自己否认梦中所在地既不是牛家塆的池塘边，也不在牛家塆前面的楠溪江畔。

她梦中之境，与现实生活中无关。“我想要是不醒来，把梦继续做下去多好啊。”她感叹地对春子说。

“继续做下去？那万一要是什么恶梦呢？”春子嘲笑她。

……

往事不由自主地在脑海里一幕幕浮现出来。

雪秀的蝴蝶梦，如今也成过去。但眼前翩跹的蝴蝶和山花烂漫的草坪地，却是现实生活中所有，而且就在自己眼前。

春子被这山花烂漫的草坪上翩跹的蝴蝶，触及内心深处的感受，他退了回来，在附近另一处石桩坐了下来。

他不想在这个时候，沉浸在过往的岁月回忆中。

12

一个随从端着茶盘顺着山径送了上来。茶盘是竹制器皿，呈青花色。茶盘里放着两只青瓷茶碗和一把青瓷茶壶。

这是给春子和柯景泉饮用。

春子的随从只侍候春子。其他人如有需要得经过总管老汪的同意。

竹制器皿的茶盘和青瓷茶碗茶壶，都是冬塘的工艺品。

这样青瓷茶碗沏出来的茶，不但茶汤颜色发绿好看，还可以衬托出茶汤的洁净。

冬塘制作茶具据说一直追溯到唐代。至今在冬塘天缝口塞毛坳陡坡下，那荆棘丛生的里面还有很古老的瓷窑。

到底是不是唐代的，没人去考证。但冬塘的瓷器蜚声海内外，尤为青瓷茶具为最。

随从把茶盘放在石台上，给春子和留着给柯景泉的茶碗，斟上茶，便离开了。

春子把目光投向四周的山水之间。从郑家塆望过去，有一条铺有石块和砾石的路面。据说这是古代的茶马古道。

过去约三四里路上的一侧靠湖边山坳里，有座尼姑庵。庵堂之大，祖父告诉春子说，可以容纳数百人居住。

初中时春子去过一次， 看见好多石砌的房屋座落于两边的山崖下。前面很大一块平地，是当时林场的高梁地。

附近没有人，春子和长兄跟着父亲和郑渔夫来。有人提议把公社民兵训练大队办在这里。

遭到郑渔夫极力的阻拦。

后来把三百多人的民兵训练大队，办在牛姥山大地主资皮之大宅院内。

把雪秀的事办完后，春子想走进这山里看看。自己虽说在这里长大，但真正说起来还没进过大山。

冬湖水库的郑家塆和刮风沟林场，是他在山里去过的二个地方。

冬湖森林公园到底有多大？他只知道一个数字。现在望着眼前家乡的山水，一缕淡淡的乡愁渗进了春子的心田。

（未完待续。下集13、14、15大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