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子兮(冬实)
入了伏天,早上同样热气扑面。
看到路边槐花落了一地,盈盈的,一小片,远远地就能看到它泛着白。槐树立于一小区门外南街,往来行人,路过怀香。
槐花不似牡丹、玫瑰般开到荼靡,风情万种,它是夏日里的“清欢”,像邻家的小女孩,不施粉色,素素地站在你的面前,有一种想让人珍惜的纯和真,它又像一个句子里小小的“逗号”,一幅画中的“落款”。
槐花,大小如萤火虫。
成片的槐花,远远望去,让人想起立花北枝的俳句,“流萤断续光,一明一灭一尺间,寂寞何以堪。”
槐花像白天安静的萤火虫,萤火虫像是夜晚飞舞的小花。植物、动物和人,总是以某种方式联系在一起。
《源氏物语》 里的女性,很多以花或物命名,夕颜、空蝉、常夏、末摘花……一年四季,冬夏轮回,花有其态,人有其姿,人类和自然界的类比,处处都有。
这满地的槐花想必是随着不期而至的透雨而落。
雨是感性的,什么时候高兴了,就来上一场,雨点步步紧逼。将耳朵靠近窗,听到断断续续“乓乓乓”的声音,而离窗远一些,又是连续的“刷刷刷”的声音。
霸道、任性、不黏糊。
窗外俨然一片雨城,过了一会又成了云烟,绵绵软软的,细细地编织成没有缝隙的雨网。
我坐在车里,看车流,看街角,看行人,看雨水,看内心。虽没有梧桐听雨的诗意,却另有一种真切。
无论是雨打芭蕉,还是雨打车窗,雨声大大小小,“细声巧学蝇触纸,大声铿若山落泉。”
终日在微薄名利里行走,此时的雨让人感到清凉,栖栖遑遑的人事也随雨而去。
被雨雾打湿不怎么样,潮乎乎的感觉也不咋的,但总好过一年四季都是朗照天。下雨是“今天阳光明媚”重复的打破。
雨过初霁。朋友圈里开始飘来各种云。
之前的景象瞬间变了一幅模样。天空之蓝和云朵之白配以云的飘忽不定,随时都会创造出一幅让人震撼的画作。
人类是智慧的,将自己的欲和念都隐藏在了大自然的变幻中,风云,云雨、金风玉露。在大自然中寻寻觅觅,最终找到的是自己的内心,品到的是人间烟火。
天气晴和之时,各家院子里,有人开始晒衾单。
自家阳台的菜畦里,一棵山药藤缠绕着爬上了墙,藤条上挂了几个山药豆。
山药豆学名“零余子”,小的时候摘了直接吃,“生生生”,一股清脆。
年少的时候不懂夏日的丰富。慢慢长大,觉得夏天是一个非常鲜活的季节。
酷暑天,将绿豆入锅,从炉灶上,熬出夏天的清凉。
绿豆其色青绿,其性清爽。一粒一粒,让人想起小时从簸箕里拾捡绿豆的场景。拿了杌子坐在自家的天井里。一粒一粒,深青之相,自有凉意。
“青”字,夏天诠释得最好。 “青” 有一种闲适的味道,自带白居易的“眼前无长物,窗下有清风” 的感觉。
夜晚,白天割的草躺在黑夜里,草香就着月光四处飘散。密集的蝉声已经被草际的跫鸣掩盖。到外面散步的时候,风里传来凉意。风吹着绿树,簌簌作响。月照草木,劲风吹来,裙摆翩飞。
苦热中迎来这样的风,很是惬意。
生活和万物的辩证法随处可见,像夏天一样,只有经过苦辣的炎热难耐,感受竹下清风才更加真切。
翻过一夜,又是雨倾。
这一热一凉一雨间,在没有情趣的人那里就是反复无端。在有心人那里却成了一种丰富,难得的体验和觅得消暑的滋味。
欣赏在平凡的日子过出来不平淡的人,生活的大多数时候都是“晒钦单兀自有残云过”的瞬间,芸娘和沈复一样,却拾捡出属于自己的《浮生六记》 。
在复杂的人事纠缠中,每一个人都拖着一个筋疲力尽的灵魂前行,难得的是每一天为将来的自己积蓄力量,处于人生的河畔,还能与水中自己的倒影嬉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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