谜

《谜》

作者：李恩挥

炉火烧的正旺，壶子里的水咕嘟咕嘟的冒着热气，我坐在炉旁，把双手伸到炉子边缘，几乎碰到炉子，但我知道是不能碰的。

这个房子很简陋，右手边两三步就是门帘。屋子没有地砖，只是在水泥上铺了一层草。房子里零散的摆着几张桌子，凳子都架在一起，放在一堆黑乎乎的碳旁边。窗户是用木板封死的，这些木板不容易锯断，就连带着长长的通到房子的顶棚上，抵着房顶的梁，同时支撑着那几片摇摇欲坠的瓦片。

“老板，来壶烧酒！”

一个矮胖矮胖的中年人掀开门帘走了进来，这个人是个秃头，脑袋圆圆的，像一个吹满气的气球。他脱掉自己草鞋放在一边，用手不停的拍打着自己的衣服，那些雪粒儿纷纷落下来，一碰到屋里的草席就化成了水珠。

“要点儿菜不？”我慢慢的起身，用抹布包住水壶的把儿把水壶提了起来，同时走到一个堆放着很多零散碗碟的地方拿出一个瓷碗儿。

“你这地方能做啥子菜呦。”他鄙弃的说了一声，眼睛却一直没有离开我手中的瓷碗儿。

“要吃就有牛肉，不吃也懒得动弹。”我把瓷碗儿放在桌子上，往里面加满了水：“这就给你热酒。”

屋外的冷风呼呼啦啦的往屋子里灌着，几乎要把整个房子掀翻了，那客人重新把自己草鞋穿在脚上，之后，双手再也没有离开过盛满水的瓷碗儿。

“你这有牛肉？”

“有，不过得等。”

“等多久？”

“三碗老酒下肚，牛肉肯定给你上来。”

“那就给我切一斤牛肉下酒。”

我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炉子上慢慢的煮着烧酒。我钻到后堂里，这里和大堂也只隔着一层门帘，帘子接起来，有一个小屋子，正对着帘子有个大灶台，边上有一张桌子，上面堆放着一些调料和放的有些发黄的蔬菜。门帘的右边有几个大麻袋，袋子上还沾着红色的血，这是昨天才杀的新鲜牛肉。我把麻袋解开，从里面取出之前用刀分好的肉块放到桌子上，一刀一刀的剁着，牛肉被冻的硬邦邦的，刀子砍上去发出砰砰的声音。

“老板，酒都煮溢喽。”

“来了。”

我从后堂出来，用抹布把酒壶提起，放到胖子桌子上。

“你自己倒着喝，牛肉马上就上来。”

我重新进到后堂，把切好的肉倒进锅里，锅已经煮开了，热气从锅里飘出来，升到房顶，把房子弄得暖烘烘的。

“好了。”我端着煮好的牛肉从后堂出来，放到胖子面前。

胖子咂咂嘴，直接用手抓起一块塞到嘴里，他不停的张开嘴却又不停的嚼着，热气从他的嘴里冒了出来。

“好！”

胖子叹了一声，同时把跟前的酒仰脖干掉。他的喉结一鼓一鼓的，牛肉应该是顺着他的脖子进到胃里了。

我重新坐回到炉子边上，搓了搓手，从水壶里倒出一杯水捧在手心。

外面的雪好像越下越大了，雪花从门帘被风抛进来，就像一捧一捧的白色花瓣。

“老板。”

从门帘外又进来一个人，这个人看起来白白净净的，身上裹着一个大棉袄，脚上穿着一双黑色的靴子，还带着一个黑框的眼镜。最起眼的是他手里他拿着一个空麻袋，看上去里面什么东西也没装。

“要啥？”

戴眼镜的男人看了看胖子那一桌，用舌头舔了舔嘴唇，同时喉咙上下动了动。

“就要烧酒配牛肉吧，和那桌一样。”眼镜男咂咂嘴，然后拍了一下上衣，坐到了胖子旁边的桌子上，然后把麻袋放到了自己腿边。

“牛肉也要一斤？”

“一斤。”

我重新站起，进到了后堂......

我把牛肉端出来的时候，胖子已经不见了。我把红彤彤的牛肉放到了眼镜男的桌上，转过身去收拾胖子的桌子。

桌上的牛肉已经吃完了，只剩些黑色的残渣。酒还剩了半壶，那个装着水的瓷碗旁边放着酒钱。

“最近生意不好做啊。”眼镜男一口一口的嚼着牛肉，发出吧唧吧唧的声音。

“还行，总有人往这儿来，来这儿就只能吃我一家的饭喝我一家的酒。”我把胖子剩的半壶酒拿出去倒掉了。

“怪可惜的呦。”

我没有理会眼镜男，重新回到炉火旁，把手伸的离炉火近近的。

“这个天啊，冻死个人。”眼镜男自言自语道。其实我也不知道他是自言自语还是在跟我说话，不过，我希望他是自言自语。

风又刮了，门帘被吹的飞起来，雪花从门外飞到了屋里，落到了桌上。眼镜男拿着麻袋和酒躲到了另一个远离门口的桌子上，然后又起身过来把牛肉也端了过去。

又吃了一会儿，眼镜男起身，拍了拍上衣，提起麻袋就走了。他没有给我钱，我也没有要......

我回到后堂，瞅了瞅灶台边上，那里有一个箱子，里面也放了些牛肉。不过，这种牛肉比较珍贵，煮出来是红色的，麻袋里的牛肉煮出来泛着黑，属于便宜货。

半晌过后，我正在炉子边上烤火，眼镜男又回来了，他拖着之前的那个麻袋，上身沾着血，那双靴子上到处都是冰茬子，只不过这一次，这个麻袋鼓鼓的。

“咋？来补钱了？”我笑了笑。

“可不就是来补钱了么。”眼镜男说道：“过来搭把手。”

我和他一起把麻袋扛到了后堂，拍了拍手，眼镜男顿了顿，看着灶台旁边。

“再给我切两斤牛肉，烧一壶酒。”

“不多了，最多给你一斤，下次再给你。”

“一斤就一斤，快给我切。”

“你上外头等着去。”

眼镜男出去了。我把麻袋打开，里面是用刀子分好的一块一块的肉，还有一个圆溜溜的脑袋，这个脑袋冷一看，就像一个充满气的气球......

我把切好的牛肉端出去放到眼镜男的桌子上，同时拿起之前给胖子倒酒的酒壶去接酒。

“喂！”

“怎么？”

“你那酒壶洗干净了没？”

“废话，准准的，把你麻倒了我生意还咋做，以后哪还有牛肉卖了。”

眼镜男笑笑，从盘子里拿出一片牛肉塞进嘴里，他的喉咙一动一动的，像一条正要破壳而出的蛇。

我走回后堂，从麻袋里把那颗脑袋取了出来，丢进了烧的正旺的炉子里，然后坐回炉边，把手伸的离炉子近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