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期,一个秋日的午后,在一条通往乡间的小路上,雄赳赳气昂昂来了一位中年人,此人头带鸭舌帽,浓眉、大眼,面色黝黑,一身合体的夹克式蓝卡其工作服,把整个人儿衬托的神采飞扬,活脱脱的一位第三套伍圆人民币走出来的炼钢工人。此人性张,姑且称做老张。
可别小看了这身工作服,那年头工人的地位高,一般人是没有资格穿的,工作服在当时是“同龄的嫉妒,长辈的眼热,姑娘们爱慕”,是当年人的社会地位明明白白的外在表现。此时的老张正骑着他的永久二八大杠,裤兜里揣着弹弓,哼着"苏三离了洪洞县,将身来在大街前……"兴冲冲的去野外打麻雀。
老张的弹弓玩的好,喜欢打麻雀,一把自制的榆木把弹弓强劲有力,不能说百发百中也能十打九中,没事的时候就出去弄几只,打打牙祭。
麻雀易近人,多营巢于屋檐、墙洞等。老张为啥舍近而求远不在城里打而是去野外?他是怕邻居大妈说闲话,四五十的人了,拿个弹弓到处比划没个正形。
还是去野外保险,散心、打鸟两不误,那地头上蹦的、树林里飞的、电线上蹲的到处都是,不比城里的少。
出城二十余里,还没有开练,老张就感觉自行车越蹬越沉,“咯咯噔噔”的不对劲。
他刹住闸,放下脚,屁股向下墩了墩,是后胎没气了,老张一看直挠头。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又没有修车铺,要是推着回去,二十多里的路程可够受的。
老张走也不是,退也不是,正在左右为难,从身后急匆匆赶来一个骑车的小年轻。
只见这个小年轻,垂耳的长发随着小路起伏不定,犹如展翅的大鹏;眼睛不大,滴溜溜的透着精明;上身着花格子衬衫,下身穿藏青色大喇叭裤,尺半的裤脚随着左右摇摆的身子把一双跟高二寸多的黑色皮鞋扫的锃亮光明;胯下一辆崭新的二八凤凰自行车,日头下反射着耀眼的光芒。此时正哼着“一天不见妹妹睡不香,两天不见妹妹心发慌”的曲子,不停的摇着铃铛冲着自己呼啸而来。老张一看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小子肯定不是个省油的灯。
说是迟那时快,那小子已到了面前。老张慌的掂起车子往路边一闪,脚跟还没站稳,凤凰车带着一道光如流星从身边一闪而过,错身的一刹那,他的眼睛随之一亮——一把打气筒别在自行车的后座上。
要说后座上绑着一台录音机能说的过去,那是时代的标配,别着个打气筒算怎么回事?
这事说来也巧,小伙刚买了辆自行车,娶媳妇用的,是“三转一响”(手表、自行车、缝纫机、录音机)结婚必备四大件之一,剩余的钱刚好买个打气筒,正兴冲冲的往家赶,让未来的媳妇过过眼。
老张心想今天该着我不挨累,遇上贵人了,不知这贵人愿不愿意拔筒相助?
老张心里想着嘴却没敢怠慢,慢了,人影儿都没了。
“哎,小伙子,停一下。”
小年轻闸住了车,回头看了看老张,又四周扫了一圈,说了句自己都认为多余的话:“叫我呢?有事?”
“有事有事,”老张慌忙撵上去,“小伙子,打气筒借我打打气儿好吗?”
小年轻看看老张的后车胎,又看看自己崭新的打气筒,眼珠儿一转,说:“打气儿,行啊,不过得收费。”
“好,好,”老张满口答应,修车铺打气儿都是免费的,这荒郊野外的能借到还不是阿弥佗佛了。
老张伸手就要拿打气筒,小年轻一把按住打气筒:“我说咱们先明后不争,打气儿论下,打一下一毛钱,你看用不用?不用我走人。”
老张一听心里这个气呀,这小子是个标标准准的财迷精,想钱想的都不按套路走了,打气儿论下收费?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听说;还打一下一毛钱?一毛钱能买一个大烧饼,这小子太黑了。干脆,不打了,不打了,推着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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