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岁那年,他执笛在她家门口长立,笛声悠扬婉转,响过那年盛夏,那场浮生多少年。
九岁那年,她拂歌尘散,嫣然笑靥,一袭红衣分外艳烈,望向他时却是掩不住的柔情,残色映水,却只为他一人舞。舞的倒也未愧对这个名字,翩若翩若,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十四岁了。彼年豆蔻,是夜,他们依偎在照歌谷上,身旁有萤火飞舞,他说,”翩若,死生契阔……”话音未落,她却接了下来,“与子成说……”少年再望向她时,却只见她低垂着眼睫,眸中似有星辰闪烁。他俯身递给了她一块玉佩,上面画着半块鸳鸯。他说:“这玉佩是一对的,我也有一块。”她接了过去,言:“愿君莫失莫忘。”他点头。
十五岁,都长大了,她依旧是以他为命,他却少年野心,想在史册上留下青名,他和她说他要走了,她几度挽留,却已是枉然,他说他会金戎铁马归来,定不负她,她笑了,却已是苦涩至极,她说,“连乱北,我愿意等,多久都行。”窗外有西风拂过,征兵的人已在催促,她轻声对着他离去的背影说了一句“愿你,安好……”,一句话还未说完,却已是泣不成声。连乱北,终究会乱了北方。
七年光阴不过眨眼之间。
他已是将军。
他,回来了。
身边却又有了一位女子。看起来温婉妩媚,青衫一回顾,便足以百媚生。他拉着那位女子的手,眉头微皱,却一脸紧张,她能看出他对那位女子的爱怜,因为这幅场景像极了十四岁那年他拉着她的手一样。
他说:“对不起...”她摇了摇头,拈了一瓣梨花又轻轻拂落,两眉间,染尽了凄凉,她看着他的眼睛说:“怨不得将军,是小女子不知廉耻,竟高攀了。”忽然又想起了什么,从腰间摘下一块玉佩,转身扔进了湖里,她说既然已经心系旁人那这玉佩也自是不必佩戴了。说完便离开了,可是转身的那个瞬间眼泪却控制不住的滑落。落在被微雨打湿的梨花上,竟分外妖娆。
光阴流转。
她早已出家为尼。
这一生,这一世,再不入红尘,,这是她对自己的允诺。
她还记得那天晚上,窗外下起了微雨,远处灯火阑珊,不时有孤雁飞过,打破了这寂静的夜色。她铺了满地纸笔,上面写尽了他的名字。她一人吹罢这世间所以的竹笛曲,却惊惋都不及七岁那年他吹的好听。她亦舞遍了这世间所有的惊鸿舞曲,一样的夜色,一样的衣服,只因身边少了那个赏舞的人,就再也舞不出当时的花月生凉。她坐在铜镜前,就那样,呆呆的坐了一晚,眼泪不住的流,似是眼泪止不住的样子。
次天,她便出了家。她还记得当监寺为她剃度时她的一脸淡然,住持还笑着说他为很多姑娘剃度过,而她是最淡薄如素的。她莞然一笑,她看着满地青丝,声音空灵得似乎可以飘向远方:“我不是不会流泪而是我此生的泪,已经流光了……”
现在隔世又是十年。这十年来年,她诚心念佛,静心戒荤,已经是监寺。有时她劳累一天后躺着床上,脑海有时也会忆起他的模样,心中却再也泛不起半点波澜,或许已经是真正忘记他了吧。
又是一年春,到了梨花盛开的时节,如团团云絮,开的灿烈竟把旁边几树桃花压了下去。
正赏的如痴如醉时,有小僧上前说,又有人来剃度了。她握着一枝梨花轻轻笑道:“今天我只想赏这梨花,你派人替我剃度就是。”小僧却面露为难的说:“住持,这位道长要求你亲自剃度。”
她也没甚在意,跟着小僧也就去了。只见一男子蒙着面纱,眉目清冷。四次打量,似是在寻找着什么。她却觉得这男子面熟的紧,于是说:“这位道友,我们是不是在那里见过……”
有梨花落下,纷纷扬扬,像极了一场大雪。
男子掀开面纱,缓缓向她走来,肩上落了许多梨花瓣,手执着一块玉佩,说:“翩若,我从来都没有忘记过你,当时我是被逼的,除非我娶了她,你才能活下来……”
原来是他。原来是这样。
他终究还是回来了。
可已经韶华已逝,物是人非。她摇了摇头,说:“我已立誓,此生不入红尘……”
他笑了笑,说:“就来世相见罢...”他从怀里掏出一把小刀,轻轻往自己脖子上一滑,鲜血喷薄而出,浸染了白衣。
她看着他,眼里已是再无感情,她走进他,发现他已无声息,她闭着眼睛,展颜轻笑,嘴角弯出凄艳的弧度,忽然猛的一睁开,俯下身,抓起那银白的小刀往自己腕上割去,血逐渐流失,她似乎想起了什么,手颤抖着往自己衣间摸索,不久掏出了一块玉佩,他永远也不知道她那天晚上冒着雨跳进了湖里将这玉佩又捞了回来。因此那一晚她高烧不退。
意识已逐渐抽离,她用尽最后一丝意识将两块玉佩和在一起后,看着已死去的连乱北说:“”死生…契阔,与…子成说……”天宫上,一丝红线已被牵上。
这一世琉璃烟花我未能同你赏,那么,来世,便许你与我结庐为家,共赏满山花茶。
(以后每周都会更新一个故事,大家可以留言说说自己想看的类型情节,我会尽力写的,愿诸位阅读愉快。)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