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恋(33)

作者: 翻译张 | 来源:发表于2019-02-11 07:24 被阅读79次

    从一家临街的铺子里传来了缝纫机清脆的“嗒嗒嗒嗒”的声音,里面整齐地摆放着几张桌椅和缝纫机、锁边机、扦边机和模特,熨衣板、熨斗、皮尺、剪刀和布料井井有条地放在桌子上。悬挂的杆子上搭着几件

    衣服、裤子、窗帘和床单被褥。铺子面积不大,却十分干净、整洁。

    一位年龄在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手里拿着一件西服和一条裤子从里面走出来,她中等身材,留着金黄色的短发,她那双柔美的蓝眼睛里透着一种质朴和干练的气质,不难看出,风韵犹存的她年轻的时候一定是一位妩媚动人的女子。

    她走到柜台前,把西服和裤子平放在柜台上,对坐在一旁等候的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妇人说:“您的衣服做好了,卡普兰太太。”

    “哦?这么快!”卡普兰太太走过来仔细一看那件西服,发现有点不对劲,“这怎么回事,奥本海默太太?”

    “怎么了,卡普兰太太?”

    “您看,怎么钉了两排钮扣?扣眼呢?”

    “哦,见鬼!”

    “这穿上去,简直像母猪的两排乳头。”

    “对不起,请别见怪,是我闺女一时疏忽,我马上让她返工。”奥本海默太太赶忙拿起那件西服,转身走进里屋。

    卡普兰太太对旁边站着的一名中年男人说:“你闺女回来了,奥本海默先生?”

    奥本海默先生点了点头。他中等身材,清瘦的、棱角分明的脸颊上带着一丝尴尬的神情,下巴上蓄着典型的犹太人的大胡子,手里拿着一支石楠根烟斗。

    “听说你闺女得了世界冠军了,真没有想到,恭喜你呀!”

    奥本海默先生微笑着点了点头。

    这时,卡普兰太太不经意地看了看柜台上的那条裤子,发现裤腿也有点不对劲,于是,她把两条裤腿铺平,确实不一边长。

    海伦娜坐在缝纫机后面,出神地凝视着前方,忽然自己忍俊不禁笑出声来。

    “海伦娜!”她听见身边有人叫她,这才回过神来,发现奥本海默太太正站在自己身边。

    “想起什么高兴事来了,海伦娜?”

    “哦,没,没想什么,妈妈。”

    “我都叫你三声了。你看你,怎么搞的?”奥本海默太太把西服放在海伦娜面前的缝纫机上,“瞧,你钉了两排钮扣,一个扣眼也没开。钉这些钮扣有什么用?”

    “哦,对不起,妈妈,我马上返工。”海伦娜赶忙低下了头。

    这时,奥本海默先生推门进来,把那条裤子放在海伦娜面前。“孩子,一条裤子扦了两次边,而另一条没有扦边。”

    “天哪!对不起,爸爸,我现在就返工。”

    “算了,你太疲劳了,连续一个月打比赛,昨天刚回国,今天就来帮爸爸妈妈干活儿,你还是回去歇着吧。”

    “是,爸爸。”海伦娜站起身来往门外走。

    “阿德勒先生的西服做好了吗?”妈妈问海伦娜。

    “做好了,放在熨衣板上了。”海伦娜说完,推门出去了。

    妈妈拿起放在熨衣板上的一件西服,苦笑了一声,摇了摇头。原来,那件西服开了两排扣眼,上面一个钮扣也没有。“唉,这孩子今天是怎么了?”

    “太累了呗。”爸爸笑着说。

    “我看她总是发愣,还动不动就自己一个人傻笑。”

    海因策辗转反侧难以入睡,心烦意乱的他打开床头的灯,然后坐了起来,目光呆滞地望着书桌上的闹钟。几秒钟之后,他穿上拖鞋,站起身来走出卧室。

    在一个漆黑的房间里,一根火柴被擦着,一只娇嫩的手拿着这根点燃的火柴,伸向放在窗台上的蜡台,把上面的一根蜡烛点燃。幽暗的烛光照在海伦娜纯朴、秀美的脸颊上,她凝视着微微颤动着的火苗。

    海因策手里拿着一瓶威士忌和一只放着一块冰块的酒杯回到卧室。他坐在书桌前,把酒瓶和酒杯放在桌子上,用螺丝刀打开酒瓶,斟上一杯,喝了几口,感觉这酒不像平时那样香醇可口,而且越喝越觉得难以下咽。他干脆放下酒杯,把软木塞塞在酒瓶上,从书桌的柜门里找出一个纯银的盒子,放在桌子上,把盒子打开,原来里面是一枚枚制作得十分精致的水晶象棋子,用一个个包着一层绸缎的小格子将棋子隔开,在灯光的照耀下,白色的棋子格外晶莹剔透,黑色的棋子则显得高贵庄重。他把酒瓶和酒杯挪到一边,把棋子一个一个立在桌子上,然后将棋盒展开,轻轻地扣在桌子上,把棋子放在相应的格子里,黑棋放在自己一侧,白棋放在对面。他一边回忆前天晚上他和海伦娜在河畔庄园别墅里下的那盘棋,一边复盘。

    海伦娜坐在窗前的小桌子旁,那双美丽的蓝眼睛里反射着柔和的烛光。她打开柜门,从里面取出一个黑白格子交错的木盒子,把木盒子放在桌子上打开,原来,里面是一枚枚象棋子。她把白方的国王、皇后、一个象、一个车和一个兵共五枚棋子立在桌子上,围成一圈,眼睛出神地望着这五枚棋子。

        明亮的烛光照在小海伦娜白皙的小脸儿上,她头上戴着一顶用硬纸壳做的王冠,爸爸、妈妈、叔叔和哥哥围坐在饭桌旁一起唱着:“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饭桌上放着一块生日蛋糕,上面插着九根点燃的红蜡烛。

    妈妈对小海伦娜说:“来,宝贝,许个愿吧。”

    小海伦娜点了点头,闭上眼睛,心里默默地许下了一个心愿:“我长大以后一定要成为象棋界的皇后,赚很多很多钱,孝敬爸爸妈妈和叔叔。”她睁开了眼睛。

    妈妈说:“来,宝贝儿,吹蜡烛。”

    母女俩把蜡烛吹灭。

    叔叔和哥哥把煤气灯点亮。

    妈妈拿着小刀开始切蛋糕。

    “妈妈,不用做祷告吗?”小海伦娜奇怪地问。

    “乖宝贝,吃饭之前已经做过了。来,快吃吧。慢一点儿,别噎着。”

    “来,我的小公主,这是送给你的生日礼物。”叔叔把两本书递到小海伦娜面前,“你看,这是你最喜欢的《安徒生童话故事集》,这是《名家名局200盘》,你要好好学,棋艺很快就能提高的。”

    “谢谢叔叔。”

    “我们未来的棋后,爸爸妈妈送你一件礼物。”爸爸把一个木盒子递给小海伦娜。

    小海伦娜接过木盒子,上面画着许多黑格和白格,木盒的边缘虽然有点粗糙,但格子却画得方方正正。

    “打开看看。”爸爸说。

    小海伦娜打开木盒一看,原来里面是一枚枚十分精致的象棋子。

    “棋盘是爸爸用一块废旧的熨衣板改装的,棋子是你妈妈用线轴做的,白子就用白布头,黑子就用黑布头缝起来,国王和皇后的王冠是用钮扣做的,怎么样,喜欢吗,宝贝儿?”

    “喜欢,谢谢爸爸。”

    “你看你,都成了小花猫了。”妈妈拿着一块手绢擦拭小海伦娜鼻子上的奶油。

    “喵!”小海伦娜学了一声猫叫。

    海因策把两天前下的那盘棋海伦娜意识到自己摸错了棋子却坚决不悔棋时的局面。

    “小小年纪,棋艺能达到这种境界,真不简单。”海因策一边不住地点头,一边在想,“完全可以长将和棋的,又不是什么正式比赛,悔一步棋有什么大不了的?真是个倔强的姑娘。但如果她没有走错,或者悔一步棋,结果会是怎么样呢?我真是太幸运了,不但赢了这盘棋,还赢得了她的芳心。”

    海伦娜把这些用布头和线轴做成的棋子摆在相应的格子里,还原前天晚上她和海因策在河畔庄园别墅里下的那盘棋,摆到了第二十一步,马杀h3兵将军。她拿起g2格的白兵,放在眼前端详着。

    “我虽然一着不慎,输掉了一盘棋,可是我却赢得了另一件宝物,另一种财富。”

    在一家豪华的餐厅里,服务员端着托盘,把牛排、水果沙拉、汉堡包、德国黑啤、杜松子酒和餐具放在餐桌上。

    吕迪娅把白手套摘下来,放在餐桌上,然后闭上双眼,嘴里念念有词:“感谢上帝赐予我们食物,阿门!”说着,在自己胸前划了个“十”字。她做完祷告睁开眼睛,看见海因策已经用餐叉叉住一块牛肉,送进嘴里。

    面沉似水的海因策心想:“哼!你和你妹妹这两个所谓的基督徒的虚伪的虔诚真让人恶心,你还是去教堂好好忏悔吧,看看仁慈的上帝能不能宽恕你那罪恶的灵魂。要不是我想用稳君计先把你稳住,省得你节外生枝,我才不愿意陪你逛街、吃饭呢。”

    吕迪娅也在盘算着:“难得你今天主动来找我,看来还是要回心转意的,这我早就料到了。任何男人都会败倒在我的石榴裙下,你迟早是我的囊中之物。不过我还得趁热打铁,省得夜长梦多。”她想好了措辞,于是开了口:“我爸爸妈妈还有外公一向很关心咱俩的事,他们希望尽快给咱们举行婚礼,你看怎么样?”

    海因策想起了他母亲画的那幅画,心里在想:“这倒真像我和这个女人之间的一场博弈,都在耍心眼儿,只是彼此心照不宣罢了。早就料到你要将我这一军。”

    “听到吗?我在问你话呢?”

    “我现在还顾不上考虑这件事,我得准备迎接俄国棋手鲍特维尼克的挑战。”

    “不是还有几个月的时间吗?完全来得及。”

    “我父亲最近军务比较繁忙,经常不在家,这件事我得和他商量一下。”

    吕迪娅一听,脸色立刻沉了下来,心想:“我那一向准确的第六感觉告诉我,你这是在找借口搪塞我,这个心猿意马的家伙准是另有所图,我再将你一军,非把你将死不可。”于是她说:“这只要让我父亲和你父亲谈谈就可以,你不用担心,房子、家具都是现成的,顶多也就是置备一些嫁妆。”

    “好吧。”海因策嘴上答应了,心里却暗自在想:“哼!我很清楚和你结婚意味着什么?这等于往狼窝里钻!你父亲是个狂热的纳粹分子,你母亲是个尖酸刻薄的势利小人,你妹妹和你一样,用涂脂抹粉的脸蛋儿和装腔作势的姿态来掩盖自己丑恶、肮脏的嘴脸,这世界上还有哪位棋手能干得出比像你这样,为了挽回败局,就栽赃陷害对手更拙劣、更龌龊的招术吗?还有你那外公,是靠不停地生产那些该死的杀人工具大发横财的。让我和这样的一家人在同一张餐桌上用餐,什么山珍海味我都吃不下去。”

    吕迪娅终于听到了令她满意的答复,她兴高采烈地举起拿起德国黑啤酒瓶,想给海因策倒酒。

    “我喝这个。”海因策拿起威士忌,自己斟上了一杯。

    吕迪娅只好自己倒了一杯黑啤,然后端起酒杯,“来,为了我们的爱情!为了我们的家庭!”

    两只装着不同类型的酒的杯子相碰。吕迪娅一饮而尽,而海因策只是呷了一口。

    海伦娜坐在缝纫机前,用手轻轻地转动了一下手柄,用脚踩着踏板。

    吕迪娅挎着海因策的胳膊漫步在柏林的街道上,吕迪娅眉飞色舞地畅想着婚后的生活。海因策一言不发。

    在维斯瓦河畔的华沙城堡广场上,矗立着一座高达22米的花岗石圆柱,一座高达2.75米的塑像挺然屹立在圆柱上面,他头戴一顶王冠,身穿皇袍,左手拿着十字架,右手握着一把宝剑,气宇轩昂地眺望着远方。

    海伦娜左手提着一个口袋,右手领着一个两、三岁大的可爱的小男孩,站在距离圆柱大约十五米远的地方,仰望着这个高大的、令人肃然起敬的雕像。

    小男孩一头金黄色的头发在微风的吹拂下轻轻地飘摆,一双水汪汪的蓝眼睛透着那么机灵,白皙、娇嫩的脸蛋透着那么活泼。他仰起头,问海伦娜:“姑姑,这是谁呀?”

    “这是齐格蒙特·瓦萨三世,古代的一位国王。雅各布,你看,鸽子!”

    在纪念柱旁边有一群鸽子在地上走来走去。

    海伦娜领着雅各布走了过去,她解开口袋,里面装满了玉米粒,两个人各自捧了一把,扔在地上。

    这些鸽子一看见食物,便争先恐后地飞过来吃。

    雅各布的小脸上露出了喜悦的笑容。

    在一家服装店里,吕迪娅穿着一身新衣服,在镜子前晃来晃去。

    海因策手里拿着吕迪娅的衣服和包,百无聊赖地望着街上过往的行人和车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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