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瓷猫

     

那只瓷猫

        在警队的食堂，每到开饭的时候，只要感到腿边有一个光滑的东西在蠕动，就知道那只乞食的小猫又来了，那是一只褐色的小猫，肚皮和四条腿是白色的，不是什么名贵的品种，却也俏皮可爱。大家经常用碗里的饭菜来喂它“来，吃东西，不吃饭你不来，以后留下当小警猫吧。”小警猫有时似乎听懂了，呜喵呜喵的答应了几声。

        我想起来我的那只白猫来，它的毛色比小警猫漂亮的多，通体雪白，只有额头带着几点黑色。蹲在案头，经常让人以为是一只烧瓷的玩具，所以，我们叫它瓷猫。在我没离开家的日子，它陪我度过了五年的时光。

        刚把它从父亲的朋友家抱回来时，它是那么的小，小到可以宽松地装进吹风机的盒子里。那时的它刚断奶不久，我用注射器前头套上气门芯做成一个奶瓶，一点一点的把牛奶滴到它的嘴里，就这样，它一天天的长大了，几个星期后就能吃它爱吃的东西，干鱼，火腿。白天，它开始满屋乱跑。晚上，它睡在我的床头，有时还放出微微的鼾声。它最惹人爱的就是那身漂亮的长毛，蓬蓬松松，像一团会动的毛线，一般的家猫是没有那样雪白而长的长毛的。每个人看见它，都有想抱着仔细摩挲一番，但瓷猫却从不喜欢在人的怀中，无论主人还是客人，只有谁将它抱起，很快就要挣脱，奔上墙头，脱离你的视线。猫是爱自由的，不像狗一样，能甘于在锁链下度过在一生，而瓷猫热爱自由的程度，似乎又超过了同类。

        猫在白天一般都在睡梦中度过，瓷猫也不例外，最喜欢在阳光投过窗户撒下的格子的中间酣然入梦，不像其他的猫一样，把四肢蜷缩在身下，就连尾巴也收起。而是把四肢松散的张开，尾巴自在的摔到一边，每当醒来，先是打一个哈欠，伸个懒腰，然后揉揉眼睛，跳到床下抖抖压塌了的毛，开始活动。最初，我以为猫科动物就是如此，昼伏夜出。但晚上它也在一刻不停的睡。和总是睡眼惺忪的加菲猫除了毛色不同，其他都没什么两样。

        我们一家人都以为，它这样的猫只要有东西吃，是不会去捕鼠的。但一天早上，它居然叼着一只大老鼠回来了，吓得正在做早饭的母亲，惊慌失措，又是叫又是跺脚，吓的瓷猫扔下老鼠跑了。这我们才知道，它虽然慵懒，但毕竟是猫，对付老鼠绝对不是等闲之辈。

        瓷猫在两岁的时候就有了追求者，从它到来的第二个春天开始，就有一只体格粗壮的狼猫，经常在我家墙头久久不肯离去，两只眼睛闪着绿光，悲凉地叫着。是在呼唤它的名字？还是其他什么。或许只有同类才知道。后来瓷猫终于被打动了，开始攀上墙头，在屋顶开始了追逐嬉戏。我们不喜欢这个狼猫女婿，它不是任何人家的。甚至它是不是一只纯种的猫都有待商榷。在文明社会长大的瓷猫面前，狼猫总有一种人猿泰山的感觉。第三个春天，瓷猫生产了，它的猫宝宝出来一只又一只，足足有五只。五只毛色各异的小猫盘在它的周围，煞是可爱。但第二天早上，发现有两只小猫已经死了，其他的几只也都奄奄一息。还是细心的母亲发现了谜底，都是她美丽的长毛惹的祸，在浓密的长毛间，猫宝宝找不到乳头在哪里。整晚没喝到一口奶水的小猫，都已经命在旦夕。我打算用最初喂它的办法喂它的猫宝宝们。但是猫宝宝们太小了，所以无济于事。

        第三天，瓷猫的宝宝们已经全都离开了它。虽然它在产后很快就恢复了身体，但已经不像以前那样活泼。明亮而闪动的眼睛也开始有些呆滞，以前总是细心打理的毛也显得有些污涩。有时坐在墙头，能凝望一整天，像是在等待狼猫，但狼猫却再也没来过。

        又过了一年，在家人的精心喂养下，瓷猫又变得肥壮了。它已经四岁了，在猫里已经算是中年。多了几分沉稳和矜持。那一年，我开始离开家去上学。

        在我离开家的第二年，回到家的一天，母亲告诉我，瓷猫死了。它误吞了一块骨头，卡在喉咙里，很多天找不到它，找到它时，已经快没气了。

        它没有留下一张照片，但我无论在何时，看到猫时，回忆总会定格在瓷猫慵懒的躺在阳光透过窗户的格子里的画面，记得我曾经有那样一个朋友，一个伙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