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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你不懂这些，不用过问太多。况且如果出了岔子，谁来承担责任？″
"掌柜，你上任的晚，不知道我曾经管理过我家的店铺。而且父亲已经允许我过问，你听我的安排即可，责任我会承担。"
朝廷颁布了新法令，命令这两年卖给百姓的只能是新米，不能是陈米。这样一来，杨家积累的大量陈米就没有了销路。
杨年年从掌柜处走出来，手里拿着掌柜歪歪斜斜填写的墨迹未干的收据。
掌柜可能是行业规范看得太多，头脑不够灵活，思路总是被框定得太死，不敢越雷池半步。
杨年年开始时委婉相劝，不要被规章限制得太死，不能闭门造车，该突破时可以大胆突破。
但掌柜似乎不以为然，私下里抱怨这个娇小姐站着说话不腰疼。
可是这次，杨年年得到了父亲的支持，接下来的管理由她负责。
一介女流，抛头露面，总会受世俗约束，她一直认定这就是父亲阻碍她的原因。不过不要紧，只要她能力搀狂澜，就一定能证明自己的能力。
杨年年坐在椅子上，喊丫环来为她擦头发。她又轻轻地唤了一声，一个灵活而轻巧地白色小身影钻进她的怀里。
杨年年反反复复地摸着怀里的小身子，看着它从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响声，嘴角挂着一丝让人捉摸不透的微笑。
杨年年知道个人手腕和社会关系的价值像精美的雕金托座一样，可以在父亲心中提高她的身价。
若是以前，凡有重大事情，父亲喜欢和她私下讨论，杨年年总能独辟蹊径地提出一些建议给他参考。可是父亲在她及笄后便不再同意她参与经营，不知这次为何突然松口。
虽然她很高兴，父亲终于同意让自己继续参与，但是最近一两年，江南的香米市场挤压严重，米价一直在下降。杨家生意没落，去年的业绩是江南四大米商最低的。
朝廷颁布新法令的消息也传到了父亲的耳中，他特地询问了她的看法。
父亲从下人手中取过烟斗和火，点上吸了一口，把淡白的烟吐到空中。
"家里经营不善，想必你听说了。"
"你一直擅长经商之道，以前我不同意，是考虑到你的婚事，现在却认为该让你试试。我知道你一直喜欢经商，如果今年能在你的手中将店铺的收益提高，大家可能会对你刮目相看。"
杨年年嘴角上扬，眼中浮现出快乐的光芒，"谢谢父亲。"
她用心了解了杨家所有店铺的情况，有了把握，才开始与掌柜们商量相关事宜。
"是今年继续亏损然后被辞退，还是孤注一掷，扭转局面，你们自己选择。"谈话谈到最后，杨年年一副恼怒的样子，拂袖而去，却在离开房间的时候收敛了怒气停下脚步，轻轻地站在了门外。
几个人在一起谈论着，掌柜说:"小姐虽然工作认真负责，能力很强，但她一不敬畏朝廷法令，二不体恤黎民百姓，我担心长此依往会给我们带来祸端啊。"
杨年年嘴角浮现一丝冷笑，朝廷法令确实需要遵守，但她可不是坐以待毙的人。
天气已经转凉，京城的泥水地开始结冰。一个刚刚垂髫的小孩子扯着母亲的衣袖，指着不远处的糖葫芦。母亲犹豫了好几下，才下决心用铜板给孩子买了一串。
除了他们，还有许多百姓。这些人当中，有一些人是得知了朝廷的新法令，想着买一些新米回家吃。新米的营养更高，更晶莹剔透，但是因为价格更高，平时很少有人买。
现在朝廷禁止卖旧米，为了弥补亏空，也为了防止新米变旧米，商家不得不以较低的价格出售新米。
杨年年皱眉看着这些人，她向来是一个利己主义者，觉得这些用新法令低价买新米的人阻碍了她家的生意。
仔细想想，虽然新米的价格降低，但是价格依然远远高于旧米，何况旧米不让出售，一些家庭旧米也买不到，只能饿死。
这一刻，她眼中闪过一次精光，同时心里对朝廷生出一丝嘲讽，这看似对百姓好，提高百姓生活质量的法令，竟有着这么大的弊端。
回到店铺后，她重新又与掌柜们谈论了接下来的管理，这次她一改之前的态度，先夸奖了一番掌柜，说掌柜虽然建议在朝廷的规章和店铺的亏损之间选择让店铺亏损，但避免了潜在风险。
"但是我们还是能做一些措施改进。"
"大家也都知道，马上就要入冬，百姓的购买力有限，有的人连陈米也买不起。 "
掌柜点了点头，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深切的忧虑。"旧米积压在仓库，百姓反而饿死在道路上，这实在是……"
杨年年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所以我已经想好了，准备开设粥棚。″
征得了父亲的同意后，杨家开始进行了如火如荼的慈善捐粥活动。虽然是旧米，但毕竟是免费的，而且快要饿死的人不会在意口感的略微差异。
杨年年冷漠地笑了笑，这些旧米都搀了一点沙子。这样的话，如果法令废止了，她还留有一些旧米可卖。即使法令没有废止，她也可以偷偷把旧米卖到别的地方去。
"这样一来，咱家的口碑打出去了，店铺的客人反而多了，一举两得，而且……″
"而且施粥活动没有触犯法令。″父亲得意地笑了笑，但是又有些犹豫的说:"可是这样一来，其他店铺会效仿。"
"没有关系，毕竟杨家是邻头羊，第一个出头的人总是被人记的更清。"杨年年说:"何况，因为新法令不当，导致百姓饿死，结果商人自发捐献旧米，父亲猜朝廷会不会为了挽回面子给商人奖励？″
父亲看着他的独生女儿，心里五味杂陈，虽然一直遗憾自己没有个儿子，但是他这个女儿确实优秀。
如她所想一致，为了弥补之前造成的严重后果，朝廷对捐献数量最大，以及捐献时间最早的几家给予了表彰。
虽说只是象征性的给了补偿，但朝廷给予了这几家御用香米的招牌。江南的杨家，是此次获利最大者。。
杨年年已经准备动身去其他御用米商处学习。她本来以为一切都已尘埃落定了，可是有人告发了一些米商在旧米中掺杂沙子的事情。
杨年年惊慌极了:"其他米商也这么做了？他们搀了多少？"
掌柜震惊地看着她:" 小姐，难道你也？"
朝廷很重视这件事情，特地派人来查，杨年年曾经试图蒙混过关，让他们不要查，但是失败了。
她忐忑不安地看着那些官兵一袋一袋的查陈米，心想完蛋了。
可是当最后的结果出来后，杨年年愣住了。
"杨家不愧是朝廷亲派的御用米商啊，不仅是第一个派粥的，而且也没有像其他米商一样干以次充好的事。"
围观的百姓议论纷纷，杨年年看着他们信任的眼神，突然感觉很对不起他们。
不过她还是不理解，自己明明是偷偷指挥几个伙计在里面掺了沙子的，怎么检查出来是没有呢？
她犹豫再三，才去见了父亲，告诉了他自己曾经做的事。
"哼……"父亲冷哼出声，"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见女儿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父亲又略带略嘲讽地对她说:"本来我是自己打算去的，但你三番两次央求我，我才准你去的，结果你打这小算盘，真以为别人都是眼瞎的。"
杨年年看着父亲:"父亲莫不是忘了，七岁过后您就时常夸我精明，而且此次不是没有查出来吗？"
"做生意不能心存侥幸心理！西北的丁家，上京的苏家，还有风城的李家，是老牌的御用米商，从来都是讲良心的。若不是我提前发觉，拦下了这事，我们现在都要进大牢。"说着说着父亲的口气软了下来:"算了，我知道你要证明自己，我也拦不住你，此次山高路远，希望你能够明白。"
杨年年一怔:"父亲的意思是，仍然同意我去学习？"
"为什么不，你从小热爱经商，我又怎么拦你追寻自己喜欢之事。"父亲叹3口气。
杨年年心中五味杂陈，原来她一直都不懂父亲。
"你一向做事果断认真，这是好事，可是即使商人是以利为先，也不能忘了良心。"父亲宽大的手掌拍了拍有杨年年的肩膀。
俗话说，父爱如山，临别时，即使是一项沉默寡言的父亲，话也总是特别多。此次分别，再见已不知是何时，但她不后悔。她的脚步再也不会被绊住，她的心也再不会被困在一方角落。
"驾---"随着马夫的驱驶，马车开始行驶，走了几步，杨年年突然探头与父亲告别:"父亲，我会尽早回来的……″
父亲眼角含泪，无奈地摆了摆手，"你要记得，经商不能忘记良心啊。
杨年年沉默地放下帘子，用手支起头，陷入了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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