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你说小时候的事?”
“记得,那种事情当然记得,但只记得一小部分,只能跟你说说我看到的小时候的自己;别人看到的自己我全然不记得了,我只能跟你讲讲我这里的我。”
“对了,你知道吗?上次洗完澡穿衣服的时候放在滚筒洗衣机上的红色耳环弄丢了……喂喂,别打断我!我这不是在「认真」回答着你的问题呢吗?”
“倒也没丢哪,就丢到滚筒洗衣机和浴房的缝隙里了,不好意思,家里浴室小,我又懒得挪动,所以权当是真的丢了。”
“不过说起来也奇怪,我无论什么时候只能拥有一副能戴着的喜欢的耳环,如果多出来一副的话,其中一副总是无缘无故地坏掉或消失,有时是白天还戴着,晚上就只剩下一只耳朵的了,你说那很正常?嗯,我也觉得,我向来也理解这种奇怪的事,所以和这种莫名其妙达成了某种默契的协议:耳环这种东西从来都不买多,在一段时间只拥有一副心爱的耳环,等它坏了或者丢了之后再买新的……啊,停停停,我不是告诉你别打断我吗?我知道你有多少对不同款式不同颜色的耳环。哼哼,我并不是「没钱」买,我只是「不想」罢了。我每次挑耳环的时候也是小心翼翼,把买到最喜欢的最适合自己的耳环看作一场胜利。因为在某一段时间里,在我人生的某一个片段上来说,它是唯一的。”
“照这么说起来,其实我并不相信自己童年时那么长的「六年」时间是没有自己的耳环。虽然耳洞是成年之后打的,啊,你说的对,作为玩物,那时总有一副的。对啊,作为玩物。”、
“童年的自己经常无缘无故离家出走,有时让大人知道,有时就不让人知道,两手空空地离开家,什么行囊也不带,一直走一直走,在大街小巷之间穿梭,什么招呼也不打,什么人也看不见,就好像在自己的心里迷路了一样,焦急着想走出去但似乎有点享受这种焦急。
会在背阴又潮湿的房间角落摞上几把椅子,就爬到那上面看书,什么书都看,只要有书就看,不知为什么,总是有这样的幻觉:「六年」里读的书加起来比自己长大后这么多年读到的书看到的字还要多。此外,还不小心看到了人们摘录本中的一些心事,那些心事那时看了记下了,记到自己一开始体验那些心事。”
“那时的自己也即使被叫做"饭桶";即使因为捡起打翻的爆米花堆上的一粒塞到嘴里而被冷漠对待;即使在不懂事的情况下就在稍微“合适”的场所受着肉体上的侵入;即使将电视的有线模式切换到DVD模式,画面就从快乐的动画片变成了困惑的男女交合的场景,即使如此,还是要去「那儿」——想来那时的自己也是勇敢极了,只是为了找个人玩耍吗?「那人」只不过是看见我了,其他人没有看见罢了,可我,一直是存在的啊!小小的自己,是靠着这种方式寻找着迷宫的出路?!那时的自己确实什么也不懂,但却又像是什么都懂;有时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家门口的孩子,但有时候、绝大时候也不能光光说就是那么一个孩子吧?”
“嘿,别这么看着我。小的时候失去的,现在大多得到了补偿,甚至可以说是得到了很多补偿,一切…你那么看着我干什么?我说真的,真的你说,不该好好珍惜吗?”
“浇不灭的人,好好珍惜活着的机会,对于这个世界就算是一种回礼了吧。”
“不知道这个答案是否令你满意呢?关于小时候的事。唔…没有更多了,这就是我看到的全部…啊,礼物?给我的吗?不太像啊,我丢的那个是银加红色的钻石,这个是塑料…像小孩子玩的…啊,不管怎说,谢谢你!唔,只不过讲了故事而已,别客气。走吧,走吧,再见啦。”
2018年8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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