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安小雅
回忆,就像是一部古老的电影,你只能回放着那些精彩的片断。
我不知道人的记忆是从何时开始的。我只知道,小时候大人们常说的一句话就是:“这孩子啊!开始记事喽,不要再拿他取乐子喽!他会记仇地。”
我不知道什么叫记事,是一辈子都不会忘吗?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何时记事的,我只知道我的小时候像烧过的日记,只剩下一些残存的碎片,还模糊不堪。但我唯一能记得的,就是我的曾祖母。
她的具体样貌,我记不清了,我只知道她那张黝黑的脸上爬满了数不清的纹路。
她总爱咧着嘴笑,我很好奇她为什么没有牙齿,一定是笑得太放肆了,把牙齿都笑掉了。所以我笑的时候,从来不敢露出牙齿。还好后来没有把笑不露齿和我这些奇怪的想法联系在一起。
对于她,我就像个好奇宝宝一样,为什么她的脚和手掌一样大?她走路总是拄着拐杖,还猫着腰。是不是脚长得太小了,所以她总是走不稳?!而我从来都不知道这些都是老了的特征。
我总以为曾祖母会一直陪着我闹,可是有一天,当我看到曾祖母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的时候,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使劲地摇晃着她,大声地叫她起来陪我玩,可是她依然一动不动。
当有人告诉我曾祖母老了,不会再醒过来的时候。我大声地咆哮着,我坚信曾祖母会一直陪着我的。可当我看到所有人都在哭的时候,我的眼泪像泉水一般的涌了出来,我知道,曾祖母再也回不来了。
我不知道自己在哪,我只知道自己跟着人群在走,我的眼泪敲打着地面。这一刻,仿佛只有我自己。
喇叭唢呐声从一个耳朵进去,又立刻从另一个耳朵消失,停留下来的,只有与外祖母的那些快乐的时光。
“丫头,你慢点跑,看看,又摔着了吧!我给你揉揉。”
“丫头丫头,你过来,快看我变戏法,当当当当,我又变出了你爱吃的橘子。”
曾祖母总是那么神秘,总能在我弹尽粮绝的那一刻,变出枯了皮的橘子,甚至变了味的面包。
而我,在她变戏法的时候,总是把眼睛睁的大大的,甚至屏住呼吸,唯恐错过了什么。
每次看到我狼吞虎咽的样子,她总是咧嘴大笑,露出粉红色的牙床。这个时候,我总爱说她把牙齿都笑掉了,她反而笑得更开心了,还前仰后俯的。
我以为曾祖母会这样一直陪着我,可是有一天,她不再陪我玩了。她的眼神变得空洞起来,如死鱼的眼睛一般。她常常一个人走出去,什么话也不说,什么也不做。她总是悄悄躲起来,让家里人一顿好找。
我以为她是在和我捉迷藏,可是找到她的时候,她不再理我了,她似乎不喜欢我了。
我哭着问奶奶,曾祖母是不是不喜欢我了,是不是我做错了事惹得她不开心了?可是奶奶告诉我说,曾祖母老了,所以才不记得我了。
“什么是老了,你也会老吗?”我问奶奶。
“傻孩子,人都会老的,我也不例外。”
“可是我不想让你变老,也不想让曾祖母变老。”
“孩子,你应该知道,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是永恒的,万物都有它的定律。曾祖母会老,我会老,有一天,你也会老,我们所做的,就是在活着的时候,好好珍惜身边的人,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不给自己留下遗憾就好。”
“所以人都会老,我们能做的就是好好爱自己,好好珍惜身边的人,对吗?”
“是的,孩子。曾祖母老了,就犹如枯黄的树叶落叶归根一样,她回归大地了,她并不是痛苦的,她是寿终正寝,你明白吗?”
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在后来的岁月里,我的记忆库不断地更新,可唯独我的曾祖母,以及奶奶对我说的话,永远都不会被遗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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