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第一个故事我有一个梦想,那就是一路向北,做第一只踏上北极领土的企鹅,与北极熊争霸。我孤独,我漂泊,我并不凶狠,可是,我有故事。
03 战斗部落
告别导师,路,还要自己来走。
茫茫大海,游来游去,太耗体力,所以我决定,以海中小岛为基地,歇一阵子游一阵子,遇到船就溜上去,只要朝北就好;没船有个木板载着也行,或者是某条大鱼愿意拖着我游一阵子也不错。为了我的伟业,耍点小聪明省点力气,是应该的。
游了许久,恍惚间,眼眶模糊了几个人影,擦亮我的企鹅眼,竟是一座岛,岸边有几个女人在洗麻绳一样的衣服,深褐色,粗糙的就像几根绳子打结而成,人类真不讲究。但有人的地方,就有吃的喝的。我把最后一罐罐头倒进嘴里,囫囵咽进去,舌头舔一下我那锃亮的嘴巴,游了过去。
那几个女人,皮肤晒得黑黝黝的,好像抹了一层黑色的油漆,在太阳下闪闪发光。我大摇大摆的走过去,挺着大白肚,撅着嘴,说,这是什么岛,离北极多远?
那几个女人呼哧一下就笑了,我有点愤怒,不爱干净就算了,还这么不礼貌,没娘教的女人们,哼!
随后,我看见她们在讨论着什么,你一句我一句,有的还吵到脸上,脸红红的,成了一片晚霞。然后一个女的咋咋呼呼的提高了音量,差点把我的耳膜给震得坍塌了,女人吼叫起来,真可怕。我偶尔能从那一堆苍蝇般的嘈杂声中听到一两句——“他是我的”“他是我的”“别跟我抢,是我的”“是我的”······
我感觉事情变得有点不妙了,莫非她们在争夺我,我进化为一只被人讨价还价的玩具了嘛?这是我的荣幸还是不幸?下意识告诉我,赶紧跑,免得被当做战利品,摆在案板上,切成几块,做了企鹅罐头。转身,准备——逃——脖子被不明物体给套住了——是一个衣袖,一个大眼睛女人居然用她还没洗干净的衣袖套着我的脖子拖着我走,向旁看去,周围女人的脸,在黑上添了一点暗红,鼻子好像变大了,头发上满是土沫,衣服上的褶子挤眉弄眼的十分难看,眼神里满满的杀气,腾腾的,好像想宰了套住我的这个女人,而这个女人则得意洋洋的拖着我走了,跟我之前的姿态一样——大摇大摆的。我也恨这个女人,看她那么大的眼睛,瞪起来就有种撒旦的感觉。
我被拖进一个木屋里,屋子紧挨着一个橡树,橡树里有几只蜘蛛张牙舞爪的嘲笑我,我发誓,等我逃脱这个女人的魔爪,一定出去踩扁那只可恶的红蜘蛛和红蜘蛛旁边那个傻兮兮的黑蜘蛛。屋子分两层楼,一楼圈着几只羊,两只猪,看看那些蠢货,没志气的东西,一辈子的命运就是等着被宰,被炖,被嚼。不过,我离这种蠢也不远了。正在灰心的时候,一个小男孩儿把我从一楼的橡树根边牵上了二楼,里面坐着一个高大威武的男人,头发乱糟糟的,像鸟窝,估计他坐在橡树上,一动不动,一定有鸽子和乌鸦在他的头上下蛋的。那个女人说:
看,这就是我经过战斗获得的战利品,厉害吧!
男人说,我的女人是好样的。
那个小男孩一直摸我的脑袋,还用手握住我的嘴,甚至堵住了我的鼻孔,呼吸艰难,身体发抖,我发誓,他要再不放开,我可要像黄牛一样尥蹶子了,尽管我的蹶子的威力小之又小。幸亏,他没给我机会去尥——放开了手。
他说:
这个东西好可爱啊,我要和他玩,做我的好朋友。
我说:
我才不要和你做什么朋友,我有梦想,我要去北极,你们快放开我。
那个男人笑眯眯的不说话,女人裂开嘴,似乎还沉醉在刚刚的胜利中。我已经准备好以死抗争了,先撞倒小男孩儿,然后跳下屋子,飞快的冲向海水。可是,计划还未实施,那个小孩儿就把绑在我脖子上的绳子给解开了,还拿了一罐羊奶给我,我吸了一口,嗯,味道还不错,再来点。
就这样,我被一罐羊奶出卖了,做了小男孩的朋友。
我要去北极,你和我一起去吧?
北极在哪?
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但是,一直往北走,直到看见一大片冰川和北极熊,我就能知道,我到了北极了。
可是,我喜欢这儿,喜欢战斗,我们是战斗部落,生在哪就必须长在哪,并且靠自己的双手去抢夺一切。
那你的梦想呢?
我的梦想就是像我爸爸一样,用自己的拳头抢回一个像妈妈一样大眼睛的女人,还要抢回牛羊,抢回房子,抢回牧草,抢回属于我的一切。
既然属于你,为什么还要抢?
小孩儿看着我,不说话了,也许是我的问题太难了。
他说,带我去看看那一片绿油油的牧草,就是他长大必须抢回的属于他的牧草。
那片草地上飞舞着几朵蒲公英,在夕阳的映衬下,竟像彩虹一样夺目。草地中有很多小黄花,黄花上浮着几朵蝴蝶,她们眨巴着眼睛,看着我,好像是被我的帅气给迷倒了,正在那儿偷偷的沉醉呢。小孩儿正要跟我说话,身后就钻出一个山羊,挺着羊角,愣头愣脑的就闯了进去,狂吃草,吃了一嘴,顾不得下咽,就又吃,真是没见过世面。
我正打算嘲笑他家的羊,就看见他疯狂的打那只山羊,硬拽他,拖他,踢他,吼着,骂着,而羊呢,咩咩咩几声,继续吃,死皮赖脸的。这时,跑过一个男人来,五大三粗的,像一堵墙,一脚就踢飞了那只羊,并说:
有本事用你的拳头来抢,下回,我就打死你。
一个大老爷们儿对孩子这么不客气,真想咬他。
小孩儿则哭着抱着那只嘴里流着草、唾沫和血的羊,朝家里走去。我只能跟在背后,听着他和羊的哭声,被夕阳拉长了削尖脑袋的身影在慢慢的往前挪。
回到家,那只羊的口水和血流光了,就死了。
小孩哭,他娘哭,男人背过身去,我清楚的看见他手臂上的肌肉一块一块的跳动着,血管里的血也在不断的加热,加热,沸腾。
男人出去了,我偷偷的跟着,因为我预感我将见识一场关于战斗部落的真正的尊严之战。
在那片牧地前,站了一堆人,晃头晃脑的,围成一个圈,一个拄着橡树拐棍的老头子从人群中挤进来,清了清嗓子,说:
我代表上帝,代表公正,代表战斗,裁判一场战斗,胜者将获得这片牧地以及一只山羊。战斗以一方主动认输退出为止,男儿们,去战斗吧!
人群炸起了如山的怒吼,这时,跑出了一个杂音——不要,不要!
小孩和他娘来了,哭着说,算了,一只羊而已,不要去战斗啊!
男人看着她,冷冷的说,你别管,我在为我和我们家的尊严而战,不容许任何人侮辱!
对面的“五大三粗”则笑着说:
以前的你或许可以战胜我,不过,现在你都有孩子了,你的战斗力有一半都传递给了你的儿子,凭什么战胜我,还是赶紧滚回去吧!
少说废话,就算剩一半,哪怕战死,我也不能让我的尊严被人踩在脚下。
开始了!
“五大三粗”的胳膊抡过来,像铁锤一样,厚重的很,小孩他爹侧身躲开,反抡一拳,砸在对手身上,结果就像冰雹砸在大海里,没甚反应。反而被那人给锁住了脖子,又一拳砸在孩子他爹的肚子上,他爹跪下了,对手从背后一脚踹过去,他爹就趴在了绿草里。夕阳都快被山给埋了,草地上的蚂蚱闻到了一股血腥味儿,慌张的跳开了这是非之地。我的脑袋有点晕,只看见眼前有两团黑影在交缠着,旁边有刺儿的欢呼声和断断续续的哭声,像一首小的交响曲,最后一个影子被踩在地上,周围的声音顿时消失了,只听见一个人说:
认输我就饶了你!
打死我!
那一嗓子里有无限的沙哑和凄凉,我的脸开始滚烫起来,眼眶只有两个模糊的黑影继续纠缠,最后,有一个黑影倒下,再没站起来。
在拐棍老人说了些什么后,人群散了,我跟着小孩儿和他娘,把他爹的尸体拖回了木屋。
小孩儿说,娘,把爹的尸体拖进大海喂鱼吧,战死的都要喂鱼。
你爹没死!
他娘打了他一巴掌,阴沉的脸衬着刚升起的月,冷飕飕的,我听见那个小孩儿在啜泣,我的鼻子也有点酸。
你爹没死,他的战魂还在,他是好样的,他是我的男人,我的英雄,我的上帝,我将承他的战魂继续战斗,哪怕战死!
不,你不能去!
小孩哭喊着:“你不能去,你不能,要承战魂也得是我,等我长大,我一定打死他,为爹的战魂立碑!”
女人说,我等不到你长大,我今晚就要去挑战他,我要战斗,我将承你爹的战魂去战斗!
小男孩儿没能拦住母亲,只能跟在母亲的后面,踩着母亲的背影,擦着鼻涕,同时埋怨着为什么要继承掉他爹的一半战斗力,或是恶狠狠的数落自己为什么还是个孩子。
我不敢说话,怕他娘先把我给战斗掉,那我的梦想也就只能跟着陪葬了。
女人到了牧地边的一个木屋,嚷着说,你出来,我要和你战斗!
过了一会儿,那个男人搂着一个裸着上半身的年轻女人出来了,说,你男人死了,你要找我复仇嘛?
我要承我男人的战魂!
你是个女人。那人冷冷的说,而旁边的裸体女人笑得双乳都开始颤抖了。
部落没规定女人不能战斗,今晚我将挑战你,不需要公证人,只需要战胜你!
那个男人,鞠了一躬,对女人说,好,我接受你的战斗邀请,愿你承你男人之战魂,与我战斗。来吧!
女人脱掉草鞋,扯掉袖子,把头发绑起来,扎结实了,然后鞠躬,并跪着对着旁边的一棵橡树说:
愿承我男人之战魂,为他的尊严继续战斗!
开始了!
那女人发疯一般的举起拳头扑过去,打在那男人的胸上,肚子上,脸上,那人要紧牙,并不还手,月亮缓缓得升起来,我听见橡树上的乌鸦开始嚎,那嚎叫像是一首歌,每一音调都冲荡着鲜血的味道。旁边的小孩儿一直在用右手的指甲抠自己的左手,一块肉抠下来了,被草地里的一条蛇吞了去,然后又蹿走了。
那个一直挨打的男人突然吼了一声,差点把整座岛都震塌咯。
“吓,让你男人的战魂再一次死亡吧!”,一只拳头凿向女人的头顶,女人扑通跪在男人的面前,鼻子里嘴里流着血。
“你认输吧,你还有个孩子,等孩子长大了再来找我。”
那女人,缓缓的抄起自己的拳头,轻轻的顶向了男人的肚子,又一拳凿在女人头上,耳朵里也出血了。
“娘,认输吧。”小孩儿哭着,吼着,瘫坐在地上。
他娘缓缓的回头,看着小孩儿,又看了看我,没说话,举起拳头,放在男人的肚子上,男人用手推了女人一把,女人躺在草地上,眼睛里挤出了血,再没站起来。
男人对着尸体深深的鞠了一躬,然后回屋了。
我看着月亮,好像变成了红色。
我对小孩儿说,要不要把你娘的尸体喂鱼?
他吼我:“我娘没死!”
岛,好像被震塌了,我仿佛看到了无数的老鼠和蛇都钻出洞来,急着逃命,还有那些乌鸦都不睡觉了,扑打着翅膀飞向了红色的月亮。
那个小男儿没走,他从草地上爬起来,走向了木屋,用脚踹门,门没开,再踹,踹得橡树好像都在颤抖了,门开了。那个男人搂着那个全裸的女人出来了,说:
你还要跟我战斗嘛?
是!男孩鞠躬,站起来说,我将承我爹我娘之战魂与你战斗,不要公正,只要战胜!
那个男人,看着月亮,对着旁边的橡树,跪下,祈祷着说:
上帝,英雄,我愿承受部落公正的制裁,英魂的诅咒,让出草地和一只山羊,我将像个懦夫一样,拒绝战斗!
不!男孩儿对着橡树,对着男人说,你不能拒绝,我承爹娘之战魂与你战斗,你不能侮辱他们的战魂,不能侮辱我,我将战胜你,请你应战!
那个裸体女人又抖着双乳走近男人,说了句话,然后男人就对小男孩儿说,好吧,我接受你的战斗!
男孩走向橡树跪着说,愿承爹娘之战魂,为他们的尊严继续战斗!
然后站起来,冲向男人,太快,我好像还没看清楚发生了什么,那个男孩就躺在地上了。
一只没睡觉的蝴蝶跑过来跟我说,刚刚那个女人对男人说:
不应战是对那小英雄的侮辱,让他痛快的去吧,不要给他痛苦!
月亮变黑了,应该是塞满了乌鸦。
我拖着他娘和他的尸体回到了木屋,坐了一会儿,看着木板上的羊奶,咬紧牙,也要去战斗,可是,山羊告诉我,我不是战斗部落的,没人会接受我的挑战,只会把我剁了做罐头吃。
第二天,静悄悄的,我和屋里的羊、猪把三人埋了,还立了一块橡木做的木板,上面写着:战魂永存!
我对着木板,鞠躬,说:
我愿承你们的战魂,继续北上,风雨无阻,不求公正,只求战胜!
这时,走过几个女人,她们用脚踹倒那个木板,唾了口唾沫,说,战死的人不配立战碑,只配喂鱼。
我看着她们那黑漆的皮肤,喝了一口羊奶,在烈日下,离开了这个小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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