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律历（七）
蔡邕
175年，五官郎中冯光、沛相上计掾陈晃上书说：“因为历元不正，所以才会出现妖民叛乱入侵益州，盗贼相继为害。历法中应当用甲寅年为历元，却用了庚申年历元，但图纬从没有以庚申年作为历元的，庚申年历元只是近代秦朝取代周朝后使用的历元。太史治历郎中郭香、刘固随意编造虚妄学说。臣请求追查庚申历元在经纬中的明确记载，如果确实属实，臣等甘愿领受虚言欺君之罪接受重诛。”
这月乙卯日，汉灵帝下诏书给三府，让他们和精通历法的儒士们仔细商议，务必弄清楚真相，群臣集结在司徒府中进行讨论。
议郎蔡邕提议认为：
“历数精密深奥，离圣贤年代久远，中间历法更迭，没有一成不变的。汉朝的建立承接秦朝，历法使用颛顼历，历元使用乙卯年。一百零二年后，孝武皇帝开始更改正朔，使用《太初历》历法，历元使用丁丑年，共施行了一百八十九年。孝章皇帝改革为《四分历》，历元使用庚申年。现在冯光、陈晃都认为庚申年历元错误，认为甲寅年历元正确。考察古今历法，共计《黄帝历》《颛顼历》《夏历》《殷历》《周历》《鲁历》六家，各自都有历元。冯光、陈晃所依据的，只是殷商历元。其他历元虽然没有明确记载在图谶中，但都各自成一家之术，在当时却都是行之有效的。孝武皇帝开始使用《太初历》丁丑年作为历元之后，六家纷杂错乱，争相出来辩论是非。太史令张寿王坚持甲寅年历元，非议《太初历》，在清台进行实测后，结果甲寅年历元排在最后。张寿王也因为坚持的历法过于疏阔，接连受到弹劾奏报，《太初历》经过校验，证明没有遗漏缺失。《太初历》虽然不是图谶中记载的历元，却比以前的历法更为有效。到使用《四分历》以来，考察天体运行数度，其精密程度超过《太初历》，这又是新历元更为有效的明证。122年，中谒者亶诵也非议《四分历》中以庚申年为历元，上书说应当使用《命历序》中的甲寅年历元。公卿百官各自发表意见，最后没有施行。何况日月星辰三光运行，迟速进退，并非一成不变。数术家进行推算，只是使得其结果和当时的天体运行相符合罢了，所以才有古今不同数术。现在的数术之所以不能上通到古代，就像是古代的数术不能下通到现在一样。《元命苞》《乾凿度》都认为，自从开辟地到鲁哀公俘获麒麟那年，共计二百七十六万年；《命历序》从俘虏麒麟那年直到汉朝建立，为起自进入殷商历的庚午年二十三年，跨越已酉、戊子年，直到进入丁卯年六十九年，合计为二百七十五年。汉朝元年岁星在乙未年，向上推演到俘获麒麟那年则是岁星在庚申年。从这里往上推演，上到开天辟地，历元在庚申年。图谶中虽然没有明文记载，但其数值关系却在其中保存了下来。但冯光、陈晃认为，从开天辟地直到俘获麒麟这年，共计二百七十五万九千八百八十六年，从俘获麒麟那年直到汉朝建立，共计一百六十一年，转差少了一百一十四年。他们说这应该是实际情况，却首先违背了《乾凿度》《元命苞》，其次使俘获麒麟这年不在鲁哀公十四年，最后使《命历序》中俘获麒麟这年，直到汉朝建立那年，有四部年数的说法无法满足，更与各种历史记载数据不相符合。”
“现在的历法正月癸亥日合朔，冯光、陈晃却认为是乙丑日合朔。乙丑日和癸亥日，没有人能题写款识以便让众人识别，必须使用弦望晦朔、月亮亏满这些能够看得见的变化，来检验核实这些情况。冯光、陈晃的历法以《考灵曜》作为基础，其中二十八宿度数以及冬至这天太阳所在的位置，和现在史官采纳的《甘石星经》中的旧文相背离，无法考证其对错；用现在的浑天图仪实测天文，也与《考灵曜》中的说法不符合。如果冯光、陈晃确实能够依靠自己掌握的数术，再次制造望天仪，以测量天体分度，远到应验有关图书，近到应验日月星辰三光，就能改变《甘石星经》中的理论后取而代之，说服持不同意见的数术学家，这样确实应该采纳。我们通过诘难冯光、陈晃，他们只说图谶中记载，其所说无法说服众。元和二年二月甲寅日，汉和帝下诏书说：‘朕听说古代先圣帝王，预测天命，上天不违背其期望，天命已至则遵奉天时。史官用太初元年的邓平数术，冬至这天太阳在斗宿二十一度，但《太初历》却认为是在牵牛宿中星，早于立春一天，这是《四分历》中确定的立春，在这天判决重大案件、处决死刑犯，违背了时令节气中万物生长不应当杀伐的原则；更远离了为政平和的大义。现在改用《四分历》，以遵奉帝尧治世大德，顺承孔子奉行天时的遗训。’这正是开始使用《四分历》庚申历元的诏书，是深入引用《河图》《洛书》中的图谶作为符验，并非是史官私下里独自创意所建立的。冯光、陈晃认为郭为香、刘固随意假造虚妄学说，违反经文，其实是非常荒谬的。当年帝尧任命羲和通过观测日月星辰运行制定历法，帝舜协调校正季节月份确实正日，商汤和周武王在革命成功后改定历法，可以说和正当其时。虽然遭遇到水旱灾害，却时时告诫自己‘蛮夷扰乱华夏，贼寇奸人为非作歹’。冯光、陈晃认为阴阳不和，奸臣盗贼出没，把这些都归结于历元错误，其实毫无道理。85年，汉和帝使用庚申年历元，到现在已经九十二年了。冯光、陈晃只说秦朝取代周朝的历元，却不知道汉朝建立以来，已经三次改元了，并非只使用庚申年历元。冯光、陈晃凭借微不足道的数术知识，迷信自己所学，应该承担虚言无端制造欺君之语的罪过。至于改朔易元，原来的张寿王的数术已经证明非常不符，亶诵已经建议不再使用，元和诏书言辞完备，义理彰显，不是现在群臣们议论就能变易的。”
太尉陈耽、司徒袁隗、司空许训根据蔡邕的提议弹劾冯光、陈晃犯了不敬罪，判处罚作鬼薪，汉灵帝下诏书不加治罪。
鲁哀公获麒麟
黄其军
作于2023年8月30日（古历癸卯年七月十五）
文中照片来源于网络，对作者的辛勤劳动表示衷心的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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