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小孩你别馋,过了腊八就是年.....二十八把面发,二十九蒸馒头.....”
齐鲁之风的胶东,主要指青岛、烟台、威海一带,“蒸馒头”不是平时那种常见的“馒头”,而是“大饽饽”,古代大多用来祭祀,红白喜事用来作贡品,千百年流传下来,现在过年农村家家户户都要做,用来摆供、出门(走亲戚)用,祈福先人、祝福来年,寄托着过年的美好愿望。
小的时候,每年腊月二十八九,就到了家家户户做大饽饽的日子,当地不叫“做”,而叫“奏”,读“zou”去音,头天晚上把面用“引子”发上,“引子”就相当于现在的酵母,是每家女人们自己做出来的,哪家的引子好,就会这家传那家,慢慢传遍全村,再传向邻村,这样的女人也颇有些名望。
引子先用一点面和好,放在热炕头上,第二天八九点钟,就开始用更多的面来“守”,读“shou”三声音,就是“揉”的意思,但不同于平常的“揉”,一般女人们这时的手艺就开始显示出来了,既要用力,又要有巧劲,女人或双腿盘坐,或单膝而跪,整个身子的力气全使在手腕上,神情专注,腰肢舞动,手臂矫健,眼见那一大整个的面团,越揉越劲道,越揉越有感觉,十来分钟下来,那女人的额上已沁出细细的汗珠,看到了火候,戈然而止,再扯作一个个小的面团,那点巧劲儿全在掌心,双手并用,揉、转、弹、弄,这面哦,白白嫩嫩,若柔荑,如凝脂,光鲜地亮着光!
“奏”大饽饽是过年最好的时光。忙了一年,农村就这个时候有点闲空,带着对来年的希望,女人们这个时候都脸上漾着笑意,三三两两的凑在一起挨家做,做东家、做西家的,东家长、李家短的,拉着呱、相互笑闹着,一个一个各式花样的的大饽饽,就行云流水般的等着上锅蒸了。这个时候的男人们大多也凑在一起,坐谁家的炕头上,东扯西扯的,也打算着来年地里种点啥,等到了响午,就笑眯眯地各回各的家,看家里的大饽饽蒸好了没。小孩子们开始撒着欢儿地在街上嬉闹,偷偷地从家里的炕席底下摘几个小鞭比着放,大人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有时也假装地吓唬一下,孩子们早就嘻嘻哈哈地跑远了,等看着那热腾腾的蒸大饽饽的味儿飘出来,又飞快地窜回家里,吃大饽饽哩!
这个时候,女人把那大锅盖一提,热气冒出来,一箅子白花花的大饽饽就现在眼前,“今年做的好比去年的好来,是不是?”眼神飘向那屋里头的男人。男人笑道,“你哪年不这样说哩!”小孩早就等不及了,女人一边嗔怪着,一边从锅里换着手挑个饽饽给孩子,小孩迫不及待地接住,又烫的换着手,咬上一大口,吹着呵着饽饽地热气,蹦跳着吃......
等慢慢凉下来,大饽饽还有一道工序,就是点上红印印,女人小巧的手,如可汗点兵,如画龙点睛,在大饽饽,或身上,或额边,或头顶,行云流水,手腕摇曳,红印点点,那一个个大饽饽就生了灵气般,活灵活现起来:
那一个个馒头饽饽、大枣饽饽,都笑得合不拢嘴呢,两边的红印印就象是脸上害羞的红晕,这是上品的大饽饽来,预示着来年吉祥如意。
那一只只小动物栩栩如生,小鱼儿代表年年有余,鸳鸯饽饽象征爱情美满,神虫要放在囤粮面缸里,寓意年年丰收,今年是猪年,可要做小猪的饽饽来!
那一点点小红印,在每一个饽饽上,就象一朵多开着的小红花,寓意着来年一帆风顺、红红火火。
.......
这大饽饽哩,那女人越看心里越喜,开始惦记着要把好看地回娘家送爹娘,那男人开始琢磨着用来过年作贡品祭先人,孩子又跑来了,嘴里喊着,吃完了喽,再来一个呀!
街上不知道谁家开始放鞭炮了,噼里啪啦的响,那好闻的放鞭的味儿,大饽饽的味儿,锅里肉的味儿,还有院子里鸡呀、鹅呀、小狗呀、树上的喜鹊呀,混合在一起的家的味儿,就这样不经意地成了心头那久违的年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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