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城的车站很小又旧,一般到这个点上就只剩下一班车了,幸好这班车就是回济南城的,此刻我的情绪已经完全稳定了下来了,这趟车开的不紧不慢,一直在出城的道路上晃悠,满车上总共塞了那么四五个人,不知道司机师傅在寻摸什么?一路上都很寂寥,颠颠簸簸的像是驶进了时光隧道……
毕竟A城是令谁也无法久留的。
趁天色还未完全黑下来,我要尽快赶回家去,以免劳母亲费心。
任小R很想孔帅,这是在我到达济南城之后才猛然回想起来的,算了吧,还是不让孔帅知道的好,以免他去打扰淑妍,不值当啊!
此时有任小R在我很放心了,若加上他一个,肯定得让小R着急死,这俩人的脾气我是再清楚不过了……
平坦的路,寂寞的路;有人的路,无人的路;不论泥泞坎坷,不管明媚忧伤,是你的路终归要回头,是你的路始终都在你脚下。
淑妍要学着放下,要把父亲的死看作是自己的必经之路,或早或晚吧,人只有经历过失去才能慢慢长大,我虽不情愿眼睁睁看着她去长大,但早一点的面对或许比晚一点能更让人轻松一些,这个夙愿是我唯一能找到宽慰自己的理由……
说句实话,有些经历但凡是人只要活着就没法避免,现实中,我会把她父亲的亡故看的更洒脱一些,比方说是当作一种责任的交替,路的传承……
在爱情世界里,这种自以为很有种的责任接力,其实它还有一种最棒的心态,就是:我的一切付出都是一场心甘情愿,我对此绝口不提,你若投桃报李,我会十分感激,你若无动于衷,我也不灰心丧气,直到有一天,我不愿再这般爱你,那就让我们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在车上,我想了很多,大抵都是关于她的,在以后的日子里,淑妍总需要由另外一个男人来承担起爱她的大旗,或长或短总得要继续履行爱她的义务才好啊,这期间,其实找一个能伴她的人也不难,难的是能伴多久呢?
我这样一来二去的想着,难免会滋生出不健康的悲观情绪来,我这个人呀,一旦三观不正了,就操心事多!既怕得不到又怕得到不如得不到。
这一天过的好长、好长,这一天衬下来的光都好似没睡醒一样!夜空里没有星,不过还算有几分清亮,我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飘雨丝的,星星点点的,其实更像是冻住了的雨丝,打在脸上让人生疼……
我最后是冒着极度严寒奔跑在济南的柏油马路上,回到家,母亲已在饭桌前守候多时,看样子她的表情正是如我所料,悬着的一颗心怕是等我好久了……
父亲明天还要“开工”早早地回屋睡下了,他没有等着回来骂我,实在侥幸极了。
在屋内望窗外,这夜还是很美,很温柔,奈何站在外面就不同了,它同样冰冷也刺骨,我被这场寂寞的冬雨给淋了个痛快,浑身湿透,头皮发麻,上上下下彻底是冻僵了!
眼睛里因为暖流而起了障,模模糊糊的,想拿毛巾的时候,却又发现自己的双手不听使唤了,湿漉漉的鞋子邋遢了一路,把地板都给踩花了……
这是一个作为儿子绝对的无礼,只会给家里制造麻烦!
我从头到脚没个人样儿,对!那个男人说得好,我就是个丧门星!
失魂落魄的一天,如同奔波了十万里路,还要担忧我的母亲亲自给我倒杯热茶,帮我解乏。
谁不是累了一天哟!谁不想让人伺候着?
我伤心自己一定是怠慢了母亲,她才会懒得问我去哪了?
心情一个劲的怅然起来,什么我都懂,就是不孝,就是丝毫提不起精神来,哪怕是向母亲道声谢……
“妈,您早点休息吧,我喝了这杯热水也要去睡了。”
“你不吃饭了?”她还特意给我留了饭……
“不了,今天我去同学他们家聚会了,在外面吃过饭了,您别担心我了!吃的饱饱的……”
单单是这一天的光景我就撒了多少个谎了?为什么别的本事学不好,偏偏这撒谎的本领我一练就拿捏的如此娴熟,这该不会是倒霉蛋的天分吧?尤其是在母亲面前表露出来,才撒的最为管用。
“那小翼,你快回房休息去吧,盖好被子,我再给你弄碗姜汤暖暖身,可别再感冒了,这小寒气钻骨头缝哩,记得把湿衣服换下来扔到卫生间,我好待会洗一把。”
死亡的震慑力足够把一个人的意志完全摧垮,我亦如此,回想淑妍,想必带给她的冲击是更大。
我不敢再与母亲有过多的寒暄与攀谈,尽管心里是想多和母亲唠会儿天的,但是精神头不够了,我今天走了太多的路以致于精疲心竭,说话的嘴早已张不开……
这个冬天怎么会下如此蹊跷的雨夹雪呢?又冷又湿,这不是南方啊!我自己该不会是在梦游吧,灵魂和身体上的各个器官都相当空乏,脑浆子也快枯竭了吧,脚趾头这会儿就像触了电,没听说过以前济南城会下如此荒唐的雨夹雪呀!
我对母亲的失职也应该归咎于这场雨夹雪,莫说是以前没下过,恐怕是连以后都不会再下了的雨夹雪!
有情可原归有情可原,但硬撑却是没有道理的……
在空腹、迷糊、间歇性休克的叨扰中,我渐渐入眠,徘徊在似睡非睡,将醒未醒的边缘真是难受,感觉喉咙里发黏就要吐了,却把现实重新吐回到梦里去,在梦里我拼命想不要发烧,不要发烧。
可这并不顶用啊!感冒如同魔鬼一般缠上了我,终究还得在被窝里瑟瑟发抖之后求救于母亲……
我受了这个冬天乃至我这一生当中最大的风寒,那碗用来祛寒的姜汤压根是一丁点忙也没有帮上我,我在这个冬天里病倒了两次,且是没有任何征兆的被偷袭了两次,现在距离除夕过年仅余下一天了,这可真不是个好时候!
我犹豫不决着,当真还要去输液吗?若再去,家里窝藏着的那个大男人肯定又该骂我时败家子了,这还吓不到我,我更怕他会将怒气迁移到母亲,工头,以及前来拜访的各种人身上,大过年的万一大家都因我而受罪,这就不太好了,让我一个独子心里怎生过意得去?
雨夹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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