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虎穴
来到肖虎办公室的时候，周洪也在。看到丁一阳站在门口，周洪给肖虎点了点头，起身和丁一阳打了招呼，就出了办公室，把门带上。
肖虎起身邀请丁一阳坐到了沙发上。
“今天怎么想到来看我啦？还有两个月不到就要年末了，不出去拉拉存款？”肖虎摁开了桌上茶盘烧水的按钮，取了包铁观音打开放盖碗里摇起来，发出“唦唦”的声响。
丁一阳抽出一支烟给肖虎点上，笑着道：“哪能不怕啊，压力大得很。今年形势实在太差了，到处都在冒不良，虎哥，最近融金担保还好吧？”
“还不错，今年完成了年初制定目标任务的百分之两百，哈哈哈。”肖虎夹着烟，笑着回答，“而且不良率两个点不到，全市第一。”
“这么厉害？虎哥，你这指标，融金担保都可以叫融金银行了吧？太厉害了。”丁一阳这是真话，今年这行情，他知道的几家和惠商银行合作的担保公司，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兑付危机，甚至有的国有担保公司一年就把过去十年挣的全吐出来了，大家都挺无赖。
肖虎倒没觉得骄傲，“其实担保公司，老老实实只挣那两个多点的担保费，然后认真做好保前调查，还是有好多业务可以做的。咱们重点还是筛选那些第一还款来源有保障，但是担保手段又在银行贷款不足值的优质客户。”他顿了顿，看着丁一阳，“你也知道，我们也会做过桥资金的生意，不过特别谨慎，今年有一两笔大额的，差点出了问题，还好咱们做的风控手段落实到位。这一进一出这么大金额，虽然时间短，但真出问题就不得了了，咱们拿钱不容易，不像银行拿的全是低成本的存款，咱们资金成本肯定比你们银行高多了。”
“是啊，银行的成本才多少？就算加上各自的FTP指标，也没你们高。不过外面不是有句话吗？便宜无好货，咱们银行的钱，是又难拿，又难用，一天都拖欠不得，都怕上征信被公开。现在好多企业宁可跟自己的朋友借，也不愿找咱们。”桌上的水快开了，丁一阳看到肖虎瞄了瞄温度表，算准了时间按下开关，把握好水温，记着秒数开始泡茶了。“虎哥，现在你这茶艺可是精进了不少啊，快出神入化了吧？”
肖虎稳住没说话，手把着热水壶，憋着气，倒茶那是滴水不漏，醒了三次后，泡了一碗茶，匀到茶壶，分到各自的小茶杯里。“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就好这一口嘛，你还真别说，茶叶上了一定的档次，差别其实就不大了，但是水好不好，温度合不合适，那泡出来的味道还就是不一样。很有意思的，来，尝尝。”
丁一阳端着杯沿抬起茶杯，让热气跑到自己的鼻腔里，一股清新甘甜的香气顺着脑袋倒流到舌尖，再把杯沿放到唇边，让里面的茶汤缓缓地通过舌尖流进嘴里散开，气流和水流汇聚成了一股甘兰的神韵滑进喉咙去，丁一阳眼神里瞬间闪出了光，吃惊地盯着手上的空茶杯。“虎哥！毫不夸张地说，这茶是我喝过最好喝的茶！”放下茶杯，肖虎满意地看着自己抿嘴笑，丁一阳继续说到，“你这茶让我想到一个人。”
“哦？谁？”
“梅秋燕！”
肖虎觉得挺疑惑，皱着眉头，“怎么想到她？”
“我上次和她喝咖啡，她只是到前台给咖啡师说了两句，然后就配了一杯我从来没喝过，但是喝了一次就永远忘不了的特调配方出来，让我一下就上瘾了！我觉得你现在跟她一样，都能使出魔法！”丁一阳一点也不夸张，而且他一直困惑着，肖虎真如梅秋燕所说，跟她一样，也是她所谓的“股东”产业中的一份子吗？
“哈哈哈哈——她喝过我泡的茶，我也喝过她磨的咖啡。怎么说，没你表达的这么夸张，只是觉得好喝吧。毕竟我喜欢的是茶，她喜欢的是咖啡，不像你，喜新不厌旧啊。”肖虎话中有话，关雨霏的事他是知道的，曾经肖虎可是在自己最消沉的时候陪着他喝了不少的闷酒。
丁一阳坦然地笑了笑，“哪有，我可从来都一是一、二是二啊，绝对不会含糊。”
肖虎倒是出人意料地轻轻叹了口气，“很多事、很多人，就跟这泡茶、煮咖啡差不多，合适的温度、合适的水，有了合适的环境，才能突出材料的好。时运不济、时候不佳，可是出不来好味道的。”既然茶也开始喝了，肖虎抬头看着丁一阳，直奔主题，“其实上周刘博来找过我。”
“哦？”这一点丁一阳没想到，照刘博之前对自己说的话，以及斯国恩的安排，刘博还在西城的金融圈打草惊蛇？
肖虎给丁一阳和自己的杯子里添了茶，继续说到：“他把常恩集团现在的情况给我说了。”
“哦。”看来斯国恩真是给了刘博巨大的压力，下周的钱要得急，估计他也是没辙了，想先到肖虎这里来碰碰运气。
“说的是下周常恩还有5000万元的资金缺口，对吧？”肖虎端着茶杯，看着丁一阳。
丁一阳犹豫了片刻，之前他可没有透露自己的来意啊，肖虎就这么断定自己是专为常恩的事而来？如果面前的人不是肖虎，他才不会这么快承认。但又有什么办法呢？面前的可是自己的启蒙恩师，好多东西都是他教的，能不知道自己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他点了点头，“是的，下周有5000万元到期，这周五，最迟周一就得到账，都是银行的到期周转，稍有闪失就会影响人行征信。借的话时间不会太长，已经同时上报了几家银行，会很快批下来的。”
“哦，那有没有上报惠商和西城银行呢？”肖虎这个问题，当真让丁一阳脑袋一片空白，听之前童欣汇报，还真没有自己和斯薇所在的银行，这又是为什么？自己结婚那会，斯国恩不是和侯向前，还有西城银行行长黄建军坐一张桌喝酒，坐一个包间打麻将吗？照理说和他们应该很熟啊。
丁一阳没正面回答，“我没有经手他们银行方面融资的事情，具体还真不清楚。”边说边给肖虎又递了支烟。
肖虎笑着接过香烟，拿起桌上的打火机给丁一阳和自己点燃。“他找我的时候，因为大家都是兄弟嘛，我也就没绕弯子。”说着他吐了一口烟，看着丁一阳，“常恩集团整个西城的人都知道，信誉非常好，你大伯的为人大家也非常认可，这事儿融金担保肯定不会拒绝，而且我们也会把知道这个事情的人控制在极少数，不会给常恩带来不必要的麻烦。不过这要钱要得太急，也得遵守咱们的规矩，毕竟这担保公司也不是我，也不是某一位股东开的嘛。”肖虎抖了抖手上的烟头，“但是刘博这兄弟，到现在也没给个准话。”
丁一阳知道，毕竟刘博和斯国恩也就是雇佣关系，最多也就是知遇之恩。真要说到生死之交，那还差了些距离。上次带关雨霏来说荣成贸易的事，没了音讯。估计肖虎也是对自己有看法，或者是周洪在肖虎面前，说了自己不少的坏话。在丁一阳看来，肖虎对之前那事，依然是存有芥蒂的。
“这次大伯让我来，我也给他说了规矩，我是中间人，自然会按融金担保的要求签字画押的。”丁一阳陈恳地看着肖虎。
肖虎笑着，把茶杯端给丁一阳，“来，喝茶。做业务都是小事，兄弟们一起赚钱才是大事嘛。”
“虎哥，正因为我认你是哥哥，我也得先说明白。虽然我是介绍人，就像上次荣成贸易一样，我不会在荣成贸易和常恩集团上面赚一分钱的。我知道这也是行规，但双方的费用我不会参与的。”丁一阳接过茶杯，握在手上，没喝。
肖虎点了点头。“我知道，价钱的事你就不掺和了吧，肯定会是目前西城市面上最低的价格。其实如果准备的时间长点，咱们按正常的流程办，你签不签字都无所谓。不要每次都这么急，咱们好歹也是正规金融机构，现在还是国有持股呢，我不能带头乱了规矩。”说完肖虎把手中的茶杯，送到丁一阳的杯沿上碰了一下，两人以茶代酒，干了算是成交。
接着肖虎扯着嗓门把周洪唤进来，看着丁一阳问到：“这事儿，那我就让周洪联系刘博咯？由他来办吧，过桥资金他在常恩也经手过几笔了，虽然没收回来多少，但也懂这个过程。咱们还真是有缘啊？西城银行那会几个人合作放贷款，现在一起合作拿融资，哈哈哈哈。”看丁一阳笑着点了点头，肖虎又接着说，“斯国恩的夫妻连带责任担保是少不了的，这些条件我让刘博去说吧，到时候签字的时候再见面就行了。”
说完肖虎抬头看着周洪，“常恩集团借钱的事情，咱们就不要让下面的人知道了，而且经手的人，你我都去打个保密的招呼，别让斯董和常恩集团为难。”
周洪点了点头，没说话。但在丁一阳眼里，看到的却是满满的得意和骄傲。这种作为贷款人的莫名优越感，有时候丁一阳也解释不清楚。就好像自己明明经办了一笔贷款，放给了一家不差钱的上市央企，而且还是基准或下浮的利率，却要不停地给自己强调，对面的是借款人，自己才是金主、是贷款人。但看看《贷款合同》呢？银行却永远都是在乙方的位置上盖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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